未及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陆临说完,念易、念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一红,哄笑作一团。
念初拍手嚷道:“怪道大师兄在这肃秋之时仍不畏风雨南下边城,想来是对宫里娘娘们的眼光不放心,要亲自来选自己的妻子啦!”
陆临瞥了夏侯无虞一眼,见他微微发窘,继续打趣道:“我听说啊,那西岸的钱塘县有一户姓云的人家,据说是当地的大盐商,财力雄厚非一般官商可比,这倒是其次,那云家有一位小姐,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呢。”
夏侯无虞抢道:“陆临,云家小姐尚在闺中,可不是你我谈资。”
陆临说得起劲,并不理会夏侯无虞的制止,仍道:“我们原本也只听听,那闺中小姐岂是旁人见得着的?定是云家人自己夸夸罢了。扬州离钱塘,不过一条江的距离,我倒想去瞧瞧他们吹没吹牛!”
念易道:“虽只隔了一条江,却是两国之分,如今两国大战在即,而西琅态度暧昧,我们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得了江的?”
陆临只觉扫了兴致,他平素意气飞扬,从不将那传闻中姿态软绵、说话有气无力的南荣国人放在眼中,便嚷道:“一条江罢了,在我北辰军面前算得了什么。”
他此言并非轻率傲慢之语。五年前,北辰帝亲率百万大军,自黄河以北挥师南下,一路风樯阵马势如破竹,将醉梦温柔乡的南荣国皇族逼退至江南之地。而后北辰帝迁都洛阳,部署大军长久盘踞于长江之畔,其心昭昭,南荣国君主祁成武不免更有些怯怯。
夏侯无虞正无心继续此话题,见此情景,便道:“钱塘之事今后别再提了,说到底,我的婚姻在我并非要紧事,那也不过是旁人用以相互制衡的工具。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方为头等大事。”
念易点点头,伸出两指轻轻扯了扯陆临的衣角,陆临一昂头,道:“好!那我们就打过江去!”
夏侯无虞笑道:“从前陛下要授你军衔,让你去镇南军锤炼锤炼,你不肯,说行走江湖自由,绝不肯受拘,如今却成天喊着要攻去南荣。”
话音未落,众人所立廊下之处忽起了一阵风,连带着簌簌雨丝,染湿了众人鬓发,寒意陡增。夏侯无虞旧疾发作,一时难掩胸口闷塞之意,取过一方素帕掩住口鼻干咳了几声。
随即,太子府亲卫军指挥使池简将军送来一件宝石绿的孔雀羽缂丝披衿,道:“殿下,那竹青披风在扬州府外遇截杀之时被划破了,库房里除却明黄色的,也只这一件素朴些。”
夏侯无虞“嗯”了一声,依言披上。
陆临收起高高翘起的下巴,转向夏侯无虞,关切道:“师兄服用我调制的新方子已有些时日了,喘症还未见好吗?”
池简面无表情道:“殿下的喘症是自出生起便带来的,先天不足,怕是难好。”
陆临道:“师兄,你家的侍卫说话怎么还是这么不要命啊?”他举起手中玉箫敲了敲池简的肩头,打趣道:“小心哪天被皇帝陛下听到你说他儿子先天不足,那可有你受的!”
这位池简大人闻言,却不为所动,如同雕塑一般伫立在其主人身后,神色冷冷,眼眉低垂,看来并无悔改失言之意。
被传先天不足的这位太子殿下本人倒是不以为忤,道:“我这喘症自娘胎里带来的,习惯了,也无妨。”
他轻叹一声,不自觉摩挲着腰间那一枚并不十分起眼的金印,道:“原来这么快就又到了寒露时节,想那时母后因这喘疾仙逝而去,竟已有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