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望城就像点燃了的煤球,除了热还是热,那空气都因为被烤得太过稀薄似乎有些变形了。这段时间,菊花天天躲在凉快的屋子里,已经好久没出门了。不过今天,好像比以前凉快了一些,呆在屋子里太久了,难免会觉得有些憋闷,难得今天凉快了一些,菊花决定去果园逛一逛。
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再次来看看,菊花才知道果园已经大变了样。那些原本枝繁叶茂的果树竟一颗颗都被修修剪剪去了不少细枝,只留下一些粗壮的枝干,这样以来,原本拥挤浓密的果园宽阔清爽了不少。摸着那一个个剪枝留下来的截面,菊花心里不禁纳闷,先生不是说不要果子的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透过那稀疏的树枝,菊花看到一排木箱子,走进细看,原来是人工做的蜂房,时不时有几只蜜蜂飞来飞去。
看到这些,菊花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当初提建议时,先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说出那样深刻的话,本以为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谁能想他居然全都听进去了,而且都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了。可是先生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要不是今天自己想起来过来看看,只怕果子都熟透了落地上了,自己还不知道呢。先生也真是的,只知道低头闷声做事,这些可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好主意,怎么也都该通知一声啊,哎,真搞不懂先生心里怎么想的。
果园里的菊花心情是难得的好,寒氏集团总部里的寒风心情却糟糕透了,他很生气,非常生气,他从来就没有如此生气过。为了注册成立建筑设计公司,寒风抽调了集团里几十个人,临时成立了一个预建部门,寒风还有预建部门的人已经连续加班加点工作好几个月了,就是为了能早日正式成立建筑设计子公司。从新公司的工作场地,计算机硬件配备,注册建筑师和注册结构工程师的招聘,注册资金的预备,方方面面,大大小小,寒风都是一一过问。本来,今天就可以大功告成,各个子部分的领导也下了保证书,说都所需材料都准备好了,结果在工商管理部门进行登记的时候,竟发现人事财务管理上还有些问题,不能注册。对于一个有着几十家子公司的有着数不清的注册公司经验的大集团而言,这简直一个低级地不能再低级的错误了。所以寒风心里那个气啊。
“加班,统统给我加班,今天不把这些问题解决掉,不准下班。”寒风下达命令后,气冲冲地离开了预建部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寒风再气再急,也只能干等着,因为那些问题他不能解决也不需要他去解决。一时不知能做什么,寒风有些无聊,拿出一支烟想抽,抽了一口,忽然想起菊花的嘱咐,吸烟对胃不好,于是又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在玻璃墙边往外看,窗外依然是高高低低的大楼,依然是车来车往的马路,百无聊赖。不如回家吧,不知怎的,寒风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要知道寒风自从出任寒氏集团总裁以来,从来没有提前下班过,那从不在考虑范围内。虽然这是自己当老板最大的好处。
寒风自己也觉得这个念头有些不可思议,这么重要的时候,自己就算帮不了什么,提前下班总归是不好的,于是寒风又在办公室内多坐了一刻钟。一刻钟后,寒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先回家了,有什么事的话,打我电话。”寒风对坐在门口的助理说。
“知道了。”助理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早就写满了一个个感叹号。什么?寒总要提前下班?还在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助理伸头看了看外面,太阳正好好地挂在东南方呢。寒总今天怎么了?不对,不止是今天,感觉寒总这段时间以来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感觉更像个人了,以前的寒总就像个冷冰冰只知道工作的智能机器。
寒风本以为一到家就会见到菊花,谁知道在一楼转了个遍,在书房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菊花的踪影。抬头看看天空上那没有一片白云陪伴的太阳,寒风用脚想想都能知道外面有多热。这么热的天,她难道去果园了?也不知那变了样的果园有没有让她惊喜。
顶着烈日,寒风在湖水旁的柳树荫下面找到了菊花。难怪不回屋,这湖水边本就要凉快些,又有柳树遮阴,又有微风送凉,又有荷花飘香,还有石桌石凳,正好可以坐在上面写写画画。她倒会找地方,寒风微笑着摇摇头,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菊花。
菊花此时正在解一道双曲线的数学题。不得不承认高中数学比初中数学难得不是一点半点,对菊花来说,如果说小学数学像喝白开水一样简单,初中数学像吃煎饼一样有点费劲,那高中数学就像是吃坚果一样有难度了,而且是那种没开口,壳特别硬的坚果。对于什么双曲线方程,渐近线,离心率,焦点,焦半径,菊花感觉有些晕乎了。寒风过来的时候,菊花正被这些东西搞得焦头烂额。
“写什么呢?”寒风忽然出了声。
菊花本来正全神贯注,耳边突然有了声音,吓得一哆嗦,笔都吓掉了。
“你干嘛这样吓人?”菊花本来心情就有些不好了,被寒风这么一吓,着实有些生气了,说话的语气就带有几分责备。
“生气了?”寒风问到。
惊吓过去,菊花缓过气来,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和先生在说话,刚才的语气着实不应该,于是解释说:“没有,只是有些问题不会解决,有些烦燥。”
“出了什么事?”寒风赶忙问。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数学题不会解。”菊花赶忙解释。
寒风又忍不住失笑,他还以为菊花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呢,原来只是数学题而已。寒风没说什么,拿过菊花的课本和草稿纸细细看了起来。原来是双曲线问题,也难怪了,这类问题本就是高中数学最难理解的部分了,经常作为高考数学的压轴大题。自己当年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吃透了的。
“你过来,我给你讲讲。”寒风拿起笔,一屁股坐在菊花刚坐过的石凳上,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菊花则站在寒风旁边,躬着腰,背着说,伸着头,认认真真地听寒风讲了起来。
许幽兰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恰是这一幕,两人凑在一起,时不时地碰着了手,擦着了肩,顶着了头,可他们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根本不在意,就这么紧紧凑在一起,那样子根本不像主人和仆人,更像是学生时代谈恋爱的一对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