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尽头残留着几朵晚霞,绚烂的光影落在起伏的沙丘上,深深浅浅。
云深坐在沙丘上,静静地看着掌心摊开的小纸条,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熟悉的内敛笔迹。
不日相见,勿归。
就因为这短短六个字,她放弃了上京的原计划,在这里等着。
她知道,就在三天前,德王世子于朝堂之上主动请缨出使漠北。
身后传来马蹄踩在沙土上的声音,还有轻纱摩擦的索索声,云深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别告诉我你是在等楚收。”百里钰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在云深身边坐下。
云深瞟了她一眼,“你成日里往外跑,漠北王没意见?”
百里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嘲讽,“整个漠北都知道,王后思乡成疾,日日北望。”
“呵。”云深冷嗤了一声,也不再搭理她。
百里钰眼神复杂地望着云深的侧脸,她脸部线条精致流畅,原是凌厉的艳丽,圆润的眼角却柔和了棱角,添了几分未长成的稚气,黑如乌木的眼瞳从来都像漫无焦距,看人时又像黑压压的湖水溢出来要将人拖进深渊。
精致美艳,天真诡异。
十八九岁的年纪,倒像是历尽沧桑一般。
她是萧珣的妹妹,她身体里,流着和那个人一样的血。
百里钰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云深,只要看到她,她就忍不住从她的眼睛,她的容颜,她的一举一动中寻找那个人的影子。
那身美丽的皮囊中,那纤细的血管里,一模一样的血。
“别喜欢楚收。”她揪着手,终于开口道。
云深一愣,探究的眼神转向她,“为什么?”
百里钰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他不会喜欢你的,他心中的那个人,你永远也比不过。”
“那又如何?”
“你眼中的楚收是什么样子呢?温良谦和,君子如玉?你们都被骗了,那个人,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云深不禁蹙眉,百里钰纠结的眼神与微微颤抖的手指被她尽收眼底,她相信百里钰说的是真心话,她没有必要骗她。
北垠长公主,当年可是连北垠皇都忌惮三分的主儿。
百里钰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立刻住了嘴,慌乱地瞥了一眼云深的表情。
她依旧表情冷淡,但暗流涌动的眼底暴露了她混乱的心理,
风拂过云深脸上的红纱,纷飞间折射出夕阳的光泽,衬得她肤如凝脂,垂眸间颜色无双。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风已吹过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