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阁的长老躺在门口,鲜血染红了花白的胡子,一滴一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更为清晰,他喘着粗气,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复杂难辨,羞辱,震惊,悲愤,又或是难言的悲哀与无奈。
从这个少年出现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他来了。
阎悔的儿子,那个传闻在魔教惊变中死在混乱之中的魔教少主。
他长得像极了他的父亲,一身相似的红衣,眉梢眼角也是同样的阴郁倨傲。
那个男人的传说随着鲜血与白骨长眠于地下,而他的儿子却带着同样的一身煞气从地狱中归来。
平静多年的江湖,终将风云再起。
而他老了,他已经管不了了。
云深突然开口,声音清冷难辨喜怒,“那敢问九幽殿主,为何想要这个位置呢?莫非殿主还有着造福百姓的宏大志向?”
长空玥没想到她会开口,她看他的眼神极其陌生,仿佛之前三年的朝夕相处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梦罢了,“萧姑娘可真是本座的知心人,本座此生还真有一大愿望,便是造福万民呢。”
他的语气轻佻又漫不经心,“知心人”三个字仿佛在他舌尖把玩似的,说出了一种缠绵悱恻的味道。
云深面色有些冷,压抑住心底的火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投长空公子一票吧。”
长空玥面色一滞,眼中深海呈现出龟裂的趋势,渐渐漫出一丝慑人的血色。
她永远都这样,永远都觉得,主要给他他想要的,他就会开心。
她从来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不过,姐姐,你还是这么纵容我呢,真好。
秦岩望着长空玥的目光有些恍惚,似乎透过他,看到了时光尽头一个同样阴郁冷漠又孤傲张扬的红衣男人。
谁也不知道,出身正派的武林盟主竟然和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有着几十年的交情。
若是那个人的儿子,他倒是愿意扶他一把。这江湖,这正派,他早就腻了,不过一群虚伪的东西,这些年,他背负着父亲的遗嘱兢兢业业将整个江湖治理得井井有条,他早就厌倦了。
夜深人静,对月独酌之时,他总会想起少年时候,他们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日子,他们并肩作战将后背放心地交给对方,绚烂的夕阳下少年染血的笑颜骄傲肆意,不染纤尘。
那些日子,多好啊。
“不过九幽殿是正是邪尚未可知,就这样把盟主之位拱手给一个无名之人,未免太过儿戏罢了。”秦笙的声音突兀地想起,便是说这般尖锐的话,他也是温文儒雅,如庭前芝兰阶前玉树。
长空玥黑漆漆的眼对上秦笙,唇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的弧度,“秦公子说得极是啊。”他低下头,凤翎般的睫毛遮住眼底神色,“我本来,就是邪啊。”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呢喃一般,却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那诡异的语调让人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深眼神一凛,突然迅速倾身捂住萧珣的口鼻,“哥哥,小心。”
却见周围的其他门派之人突然都睁大眼睛一脸惊恐地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长空玥轻叹了一声,那暗含的宠溺与无奈带着恐怖的气息,“你还是那么警觉呐。”
云深到底吸入了一些,虽不至于完全动弹不得,但此时也是瘫软在了椅子上,眼睛却还是如冰泉水中捞出来一般清冷淡漠,她捂住萧珣口鼻的时间太晚了,萧珣还是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