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帘子,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有一种近乎透明的感觉,“不过是小毛病,世子哥哥不必担心。”
她知道分寸,人前绝不会那般亲昵地喊淮衣,正如他也是恭恭敬敬地唤她摄国殿下一样。越是高位的人,越懂得人言可畏。
“楚收听闻摄国殿下来访特于大殿恭候,见殿下迟迟不进寺恐出了什么事,这才冒昧上前打扰,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楚犀扶着望月的手臂下了轿子,纤细的身子似弱柳扶风,在一向强势的摄国殿下身上,这种柔弱的美显得更为惊艳,“世子哥哥哪里的话,您是犀儿的老师,该是犀儿前往拜访才对。”
楚收见她这般病怏怏的,怕门口风大更吹坏了她的身子,急忙将她迎进去。
空山寺是千年古寺,历经几代王朝,数百次修缮,处处是名胜古迹。楚犀引他们走的是香客极少的路,零星几个人见了这排场也莫不是避到一旁不敢多看一眼。
空山寺有一间院落,是特意为楚犀每年祈福而修建的,平日里也有专人打扫,收拾得一尘不染。
虽是出家人眼中众生平等,可面对着这些凡尘中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贵人们,还是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毕竟古寺得以维持,靠得还是凡尘的香火和贵人们的庇佑。
“听闻世子哥哥常年隐居空山寺礼佛,为何犀儿这些年却未曾见过?”楚犀忍不住发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空山寺香客众多,并不是潜心礼佛的好地方,我随师父在另一个山头的院落居住着,你瞧,便是那一个。”楚收说着抬手指给楚犀看。
楚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山头靠得极近,从她的院子里望过去,还能隐隐绰绰看出个院子的轮廓。
原来这么多年,他们曾多次离得那么近。
“世子哥哥这般诚心,佛祖必保佑世子哥哥长命百岁。”
“天命有数,我从不求长命百岁。”楚收淡淡地说。
“那世子哥哥求什么?”
“从前求佑我大靖,千秋万代,国泰民安,如今求护我所爱一世平安,得偿所愿。”他低着头,似沉吟一般,“愿她一生不历风霜,不染尘埃,愿这世间所有风雨都落在我身上,所有苦难都由我来承受。”
楚犀呆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忽然有些湿,她强忍住心中翻涌而上的酸涩,“若她身边之人并不是你呢?”
他笑了一声,温柔得宛如这山间吹落桃花的风,“那又如何呢,人这一生,不过随心而活罢了,她是我的心,我便随着她而活。”
仿佛在佛祖面前立下的誓言,一字一句,珍重得让楚犀的心都开始颤抖了起来,那隐隐约约的刺痛又出现了。
风吹起少年淡青的衣袂与少女垂落的青丝,它们纠缠在一起,像所有故事美好的开始,浩浩天地,莽莽群山,旷古长风与满山桃花,见证着少年青涩又坚定的誓言。
他随她而活,最后,也为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