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王妃,也走了十七年了,臣还记得当年她和先皇后感情甚好,常玩笑说要结儿女亲家,如今孩子们也长大了,先皇后若泉下有知,见着小殿下如今的模样,想必是欣慰的。”
楚犀心里一凛,她原是要阻止父皇说起赐婚的事,却不想德王爷竟自个儿提起了当年指腹为婚的旧事。
其间深意,值得深思。
她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父皇,只见楚昭笑道,“是啊,一眨眼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也老了,也该放手让孩子们自己去飞了。”
“皇上说得极是。”听出皇上话里的意思,德王爷也没再接着说这事儿,神色淡漠得仿佛他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过几日便是母后的忌日了,儿臣准备出宫前往空山寺为母后祈福,便先行下去准备了。”楚犀道。
楚昭心中一痛,疲惫地摆摆手道,“你去吧。”
“儿臣告退。”
一触到外面淡青色的苍穹,楚犀的神色便冷了下来,她实在猜不透德王此时提起指腹为婚之事是什么用意,毕竟世人皆知她是将来的储君,她的夫君虽能得无尽荣耀但到底只是皇权下的一个影子,她原先选中楚收时还担心德王淡泊名利必不肯应这事儿要费上她一番功夫。
莫非德王真的淡泊到根本不在乎那些世人的眼光了吗?
楚收可是他心爱的女人留下的唯一的孩子,是他德王府的嫡长子,他便是为了儿子的幸福不在乎名声,难道也不在乎儿子的命运吗?女皇的夫君,那就是一块活靶子,跟她绑在一起,就注定要陪着她一起走那条布满荆棘的权力之路。
还有可能,被她牺牲,当作登上巅峰的垫脚石。
这些,他都不在乎吗?
她从前,也许一直都小瞧了这个不显山露水的皇叔。
楚犀眸子深得仿佛不见底的深潭,传音入密给隐卫道,“派十个隐卫监视德王府,让楚三和楚十七盯着德王,每天向本宫禀报他的一举一动。”
她望向天际几线流云,在淡青色的苍穹边缘,仿佛初春尚未融化的积雪。
像那个人的眼睛一般,干净得不染尘埃,她最喜欢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总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模样。
他眼中的人是楚犀,不是摄国殿下,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只是楚犀。
她望着他的眼,似乎在一瞬间,已与他走完了一生。
淮衣,淮衣。
她认命般闭了闭眼睛,“准备仪仗,前往空山寺。”
身边的小宫女听见,立刻小跑着去通知仪仗队,楚犀望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茫然。
淮衣,我好像主动招惹上了一个麻烦,但如果是你,我可以勉强接受。
虽然我最讨厌麻烦了。
但如果是你,淮衣,如果是你,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