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衣,淮衣。
她听说德王与王妃昔日是在江淮之畔认识的,王妃当时扮作侍女与丫鬟出来踏青,遇见了当时游历天下的德王,被当作了哪家的浣衣女。
彼时春光正好,江上浮光跃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喜欢唤他淮衣,他是德王府的楚收,却只是她一人的淮衣。
她知道今日早朝之后,父皇会单独把德王留下来,她也知道他们会商讨些什么,她更知道,明日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乱,从一开始接近他前她就决定要嫁给他了不是吗,他是她亲自为自己挑选的驸马。
可是为什么呢,淮衣,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乱。
为什么只要想起你的眼睛,我的心就那么疼。
楚犀咬住嘴唇将额头抵在拱起的膝盖上,右手一把将案几上的奏折都拂落在地,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侍女们,她们刚想冲进来便听见里面一声“别进来!”
那声音尖锐、绝望、悲痛,又带着说不明的脆弱与委屈。
望思担忧地望了一眼紧闭的屋门,附耳悄悄对一个小宫女道,“快告诉苏公公,让陛下过来。”
她一抬起头,却见楚犀突然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明明一身鲜红整个人却散发着无尽的寒气,她的目光极冷,似乎这世间万物在她眼里都不过是尘埃砂砾罢了,可那眼底却又似乎沉淀着太多东西,黑压压地把光亮压在不见底的深渊。
望思身子一抖,低下头看着地面,不敢再直视她。原先准备去找苏公公的小宫女触着那眼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记住,你们是流光殿的人,不是养心殿的。”楚犀扫了一眼身边强作镇定的望思,语气冷得像冰刃一般。
“奴婢知道了。”望思咬着嘴唇,低着头福了福身。
楚犀冷哼一声,径直走出殿门。
望思瞧了一眼那地上依旧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抖什么抖,还不快去把里面收拾干净,再偷懒仔细你的皮。”
那小宫女吓得立刻一跳起来,慌慌张张地弯着腰跑进屋内,里面很快传来悉悉索索整理纸张的声音。
望思望着流光殿的牌匾,眼光突然变得阴骘起来,手紧紧地握着,青筋暴露,似乎要把指关节捏碎。
摄国殿下又如何,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可以对她呼来喝去,就因为出身比她高贵吗?没了那血统,他们什么也不是,不过是富贵乡里的一群寄生虫罢了。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她要爬到那最高的位置上,让所有曾经作践她的人跪在她脚下,她要把曾受过的屈辱都连本带利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