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溪进大理寺时用斗篷将脸盖住了大半,来接的人只瞧了一眼高青榭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这位侍女的装扮。狱里的地被水汽氤得湿漉漉地,走起路来十分滑腻,那人提的灯笼里的也不算明亮,她要低着头仔细看着脚下才不会摔倒。
大抵天下所有的狱所都同书中说的一般阴暗潮湿,每走一步都觉得湿润的暖风裹挟着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间或夹杂着一阵阵带着尘土味的恶臭,夏竹溪闻得头脑发晕差点要呕吐出来,她要使劲咬着嘴唇才勉强压住心中的恶心。
陈子尚待的地方有些靠内,三人走了许久才终于在一个隔间前停了下来,夏竹溪知道人就在里边坐着,可昏暗的光线下她甚至看不清楚他到底在哪里。那人将灯笼放下,又从边上拎了一桶看起来并不怎么洁净的井水在一旁,留了蜡烛火折子就慢慢退了下去。
夏竹溪听见黑暗中仿佛有人起身,拖着叮叮咚咚的锁链声向门边走来,高青榭不急不忙地从怀里掏了蜡烛和火折子出来,点好了才稳稳地摆在了地上,“你拖着枷锁不便行动,走慢些罢。”
陈子尚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些说不出的调笑,自然也不肯被白说这一句,“难怪如此着急来看我,原是来看我笑话的。”
“先前想着你至少还得过两日才能来。”陈子尚的声音听起来除了沙哑并未有什么不妥,大约是在狱中要水并不如何容易。
“我是不着急来看你的,只怕有人着急。”
“除了你,还有谁会过来。”夏竹溪听见他慢慢挪到门前的声音才抬起头,狱中无风可烛火依旧摇摆不定,他定下脚步侧着头看了许久才看清来人是谁。
“怎么将她带来这样的地方。”他言语中有些责备,谁家的闺秀不是躲着避着这样的地方,怎能如此轻率地将人带来。
“是我自己要来的。”夏竹溪低声说道,“是我自己去求世子的。”
陈子尚闻言不再说话,高青榭此前也知将人带到此处有些唐突,原是不想应下的,只是夏竹溪遣来的丫头口才实在了得,一番话说的仿佛他不答应就是有意在害这两人。
“隔着门说话终归不大方便,我来前弄了一把钥匙。”他抖了抖袖袋,从里拿出一串钥匙,“只是不知哪把才是,还得试上一试。”
陈子尚伸手按住门锁摇摇头道,“这里面比外边还要脏乱不堪,进来也没有落脚之处,就在此处说话吧。”
高青榭耸着肩将钥匙收了起来,拿过夏竹溪手中要带给陈嬷嬷的那份东西,“你们且先说着,我去前边帮你们盯着些。”
大理寺的地方原本也不怎么大,男监与女监虽是分开的相隔也不远,像陈子尚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单独一个隔间,只要沿着路一直向前走就是了,高青榭将斗篷裹上,提了东西就大步离开。
夏竹溪将手里的东西一点点塞给陈子尚,“这里有世子给你带的衣物,笔墨还有吃食,你先放好,我这里还有些伤药,你要记得用。”
她看着这地方连丝毫光亮也无,只怕这笔墨是白带了,想了想又要将地上的蜡烛和火折子拿起来,却被陈子尚叫住,“别碰,我自己拿。”
“你这里未免太暗了些,也不知能否让人多点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