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茆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医女。
十几年前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自家院外的玩耍的她被一个陌生男子抱走,她想叫,想哭。陌生男子捂着她嘴的帕子上有蒙汗药,她一开口一呼吸,骤然便吸入了蒙汗药,陷入昏厥,再也叫唤不出来。
再醒来时,她便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黑屋里。
那屋子只有她家花厅五分之一的大小,顶上开着一扇小的不能再小的天窗。
透过天窗里挤进的微弱光线,艾茆看到屋子里挤着一群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俱是蓬头垢面的模样,一看就知道许久没有洗澡。他们有的目光呆滞麻木、有的在惊慌的啜泣,身上散发的酸臭味儿在这密不透风的旮旯,酝酿出一股冲鼻的难以言说的滋味儿。
艾茆虽然年幼,但生性喜洁,她厌恶的朝角落挪了挪,尽量让自己远离那些孩子,仿佛这样便闻不到那些酸臭味似的。
不过——有个孩子似乎和那些“小臭臭”不一样。
艾茆的眼光落到了一个瘦削的男孩子身上。
那男孩虽然长得脸蛋儿普通,却自带一股与众不同的矜贵气质,优雅神秘的如同皑皑白雪的天山,配上一身白衣,小小年纪就有了超尘绝俗的意味儿。
艾茆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转,上下扫视男孩儿一圈,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
关于她自己被抱走的事情,她内心还是有个把猜测的,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率是被自己那凶巴巴的后娘给卖了。爹爹软弱,惧于后娘家世,多半不敢来寻她,若要脱身,唯有靠她自己了。
而那男孩,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男孩穿的白衣虽然看上去普通,也沾了些许脏污,可艾茆却注意到,那衣服在男孩的动作间会闪着漂亮的粼粼白光。细看之下,艾茆才发现衣服的布料极为特殊,与她见过的所有布料都不大相同,像从溪流中截下一段,又有繁星缀于其中,带着魔力一样吸引着她的眼球。
这必定价格不菲,小男孩的身份可能也不一般。
小小的艾茆觉得,如果她和那个男孩打好了关系,男孩的家人来救人时,也许会捎上自己?
于是艾茆开始和小男孩套近乎。
刚开始这一切进行的并不顺利,小男孩那神秘矜贵如雪山之巅皑皑白雪的气质,成了他和外界最好的隔离层,艾茆对着他念叨了一上午,他也只“嗯”过几次,连名字都没问出来。但艾茆并不放弃。
她甚至越发对这男孩感兴趣。
年轻的小女孩子,聒噪而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小麻雀。
除去抢食物的时候,艾茆都在和小男孩唠嗑。
单方面的唠嗑。
艾茆不知道小男孩怎么想的,她甚至不知道小男孩有没有听她说话,可困在这漆黑的地方一困很多天,身边还是一群精神状态不对的小孩,她如果不找点事来做,可能真的会慢慢变得像那些小孩一样,如惊弓之鸟。
——对了,这小小的地方其实是一架结构奇怪的马车。
在她上车第二天的时候,这个漆黑的空间突然一震,她听见马嘶声,才晓得这地方压根儿不是什么小黑屋,而是一辆马车车厢改造成的。
也是在那一天后,小男孩第一次对她“嗯”了一声。
艾茆终于找到了可以做的事儿。
再往后几天——也许是几天,又也许是一个月,这漆黑的地方实在不好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