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正陪坐在文安旁边诵晚课,这些天她感觉心情甚是不静,赴京赶考的人一走连灵都观都仿佛清静了不少。她感觉有些百无聊赖地,这几日便天天到文安这里来跟着大师诵经、静坐,修真养性。诵经后,文安方向上行礼毕,尚未转身,常净已抢上几步来,从袖中拿着一封信对文安大师道:“大师,这是华云从华阳屋内得来的”。
文安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信,从其中取出一张信笺,展开一看,脸上神色微微改变。
宁国正待与文安告辞走开,听到“华阳”二字,便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文安大师手上展开的信笺,却心里一惊,这封信看上去怎么竟和玉溪写给她的信那么相似?她忍不住止步好奇地探过头去一看,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她太熟悉玉溪的字了,仅一眼她就看出来了,这封信不仅是他的笔迹,连诗也与玉溪写给她的诗一模一样。
宁国立刻变了脸色,难道这是玉溪写给华阳的?若说不是,他写给自己的诗又如何会被别人知晓?而且笔迹还一样?玉溪难道会是如此之人?
宁国想起令狐绢曾无意中透露过玉溪去赶考前,华阳托人送去了一双千针万纳的布鞋,当时自己并不在意,只是一笑而已。神龙谷探险之后,华阳虽不大与他们来往,但谁也不会忘记那三天的生死情谊的。
可现在想来,华阳此举是为何?
想起在神龙谷时李义山和华阳默契相合的样子,想起李义山望着趴在背上睡着的华阳时怜爱的微笑,想起他被华阳抓得满面伤痕却守在云机道长院中直到听见她无恙时方才离开,想起华阳待其他人总是淡淡的但迷乱之时仅认得玉溪,想起她肯为玉溪纳鞋而送给其他人的都只是经卷!难道他们真的两下有情?还是玉溪自觉与自己无望转而瞩目华阳?毕竟华阳的风采连宁国都有些自叹不如的,为她着迷的男子更不在少数。
却见文安将信笺放回封内,只对常净道了声:“知道了。”
宁国见就连那信封都与自己的无半点分别,不由又气又疑,草草向文安道了别,返身回了自己住所。
她一回房中就奔向梳妆盒,却见那封信仍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她一时又气又怒,这李义山果然一式两封,这样的情感她宁国不希罕!急怒之下,宁国也不细看就将信连封一撕两半,还要再撕碎时却被一直紧随着她的春瑶挡住了。
春瑶虽未看清信笺上写着什么,但察言观色已知晓了大半,见宁国虽一语未发却脸色大变,忙劝道:“公主,何必如此,若真是不值得的人,何须生气?枉伤了自己。”
见宁国强作镇静却神情呆滞地望着镜中,春瑶知她心中伤痛,又缓缓劝道:“不过依奴婢看,那李公子不似如此之人,其中不知是否另有缘故?”
宁国摇摇头,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的泪落下来:“他的字我如何不认得?何况……”她没说下去,那首诗是李义山自己写的,若只写给了她,别人如何能得知?又从何处去摹写?她忽然觉得非常地烦躁,“你不用劝我了,我想自己静一静。”
春瑶知她此时心情不好,也不便多说,拾起撕破的信轻轻地退了出去。
宁国翻来覆去,一夜无眠。思及前事的点点滴滴,越想就越觉得华阳与玉溪之间可疑。
春瑶一大早就进房来伺候,见宁国正望着窗外发呆,眼神尤自失落郁闷,便找个借口将旁边的两个宫女打发了出去,方开口道:“公主,昨日之事,恐怕有蹊跷。”
宁国只微微侧脸看了春瑶一眼,她仍在气头上,对此话并不相信,但她知道春瑶一向话语不多且性情沉稳,她既如此说必然有如此说的道理。
春瑶转头四望确无他人,轻声道:“昨日奴婢觉得此事甚是可疑,华阳被禁多日,解禁后也极少出门,李公子更是难进灵都观,两人何曾能有见面之时?李公子赴京之前华阳送他一双鞋,还是托奴婢转交的,两人怎可能私下传递信件?”
宁国不由转过头来看她,冷笑道:“原来华阳所送之物竟是由你转交的?”
春瑶听宁国的语气竟是早已知晓此事,见她为此动气忙跪了下来:“此事奴婢未告知公主,请公主恕罪。华阳感谢李公子救命之义,见李公子身旁无家人照料,衣鞋不周,纳鞋报达,这是人之常情,奴婢不忍拒绝。但公主请细想,此事奴婢连公主也未告知,如何竟有人能得知?”
宁国想了想,但并未觉有何不妥:“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也不奇怪!”
春瑶从袖中取出一物,展开交给宁国,仍轻声道:“公主请细看。”
宁国见竟是昨天被她撕破的信笺,却被春瑶仔细地贴补好了,不由更加生气了:“你这是要干什么?”
春瑶也不理会她的生气,不慌不忙地道:“公主细看看有何不对?”
宁国也不伸手去接,只瞟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不对,仍转头盯着春瑶。
春瑶见她仍在生气,叹了口气轻声提醒道:“那日公主接到信后一看便流下泪来,奴婢在旁看见信笺被泪湿了一块,墨渍有点泛开。昨日奴婢公主生气将信笺撕破了,奴婢想着也许公主日后又想看看,遂将它补好,但直觉这信笺不对,想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