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山一怔,自己的右手袖口因为写字总是最易磨损的,每每令他头痛不知该如何缝补——又不舍得为此就更换一件新衣,不料这令狐绢却眼尖看到了,他也不推辞,只笑道:“有劳了,多谢。”
令狐绢抿嘴一笑。
隔了几天令狐绢将衣服送来时,正好令狐绹、李瑞钦、侯仁筠等一众道友都坐在院中荫处纳凉,聊着前几日的出游经历,说得惊险环生似的,那儿以前是一个古战场——因地势险峻,又传闻时常有鬼魅出没,当地人深为畏惧。只是此次他们初去不熟悉路径,时间太紧迫,所以只是一览了周边的景致而已,都遗憾地说下次有空时要深入涉足一游。
令狐绢似乎很有兴致地认真听着众人谈论,又责怪众人不带上她一起去,她素来爱热闹,平日里又甚是肯帮别人的忙,所以跟众人都很投缘——只除了李瑞钦,都笑着答应下次去一定告诉她。
聊了半晌,令狐绢见众人仍不散,只得告辞要离开,这才将带来的包袱顺手交给侍候在一旁的王良。李瑞钦一向遭令狐绢的调侃嘲讽太多,总是留心寻找报复的机会,觑见了她的小动作便满脸歪笑地闹着要打开一看。
令狐绢横了他一眼,一脸毫无心事的坦然:“笑什么!看就看呗,别把眼珠掉出来!”
李瑞钦打开一看,认得是李义山的衣服,便对着屋内高声叫着:“玉溪,出来。”一边又抓住了把柄似的得意地将衣服抖开来,但众人一看却都吃惊不小。这件衣服本是件很平常的青衣,虽然质地尚好但已明显旧了,缝补的人却巧妙地在两只袖口的磨损处细细镶上了一圈同色的布料,但却一点也不让人感觉这是块补丁,又在镶上的这圈布上绣上了一圈同色暗纹的福字花纹,并且还细心地将易磨损的衣襟口也镶上了同色的布料,同样绣上了青色暗纹的福字纹,这样一来,这件衣服不仅耐穿,还大为增色。
在屋内看书的李义山出来看了也很意外,感激地道:“多谢了,谁的手艺如此巧?”令狐绢和这些人早已很熟了,都知道她是好动贪玩之人,当然不会认为是令狐绢补的。
令狐绢迟疑了一下,答道:“华阳。”
别人倒没反应,但本来连锦服玉袍都看厌了的李瑞钦,对这件织补衣服一点也没兴趣,一听却立刻凑近了细看,半晌方狐疑地盯着令狐绢:“华阳如何为他补衣?”
令狐绢本想再堵他几句,但突然却没有了斗嘴的兴致,只道:“我央她代劳的。”其实是前几天她找华阳去送丝帕时,华阳见她手上拿着的这件青衣,得知要缝补时自己提出来愿意代劳,令狐绢也很高兴正好不用去央求春瑶了。今天去取衣服时她也吓了一跳,想必华阳为此花了不少时间吧!她还不好意思地再三道了谢。但此时令狐绢忽然觉得心里不舒坦起来,是啊,华阳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功夫补一件旧衣?
李义山却对令狐绢笑道:“华阳必是看你的份上如此费心,我只谢你。”便向令狐绢作了一揖。
令狐绢方抿嘴一笑,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令狐绹望着她一笑。
李瑞钦却不放下衣服,拿在手里再三细看了一会,忽然大声唤来他的仆从高喜,问:“前两日要你扔的那件衣服呢?”
高喜眨了眨眼,不明他何意,惴惴地答道:“小王爷不是叫我扔了吗?”
李瑞钦跺着脚一连串地嚷道:“扔到哪里去了,给我去捡回来!”
高喜皱眉苦脸地去了,过了一会儿才拿来一件新衣,大伙仔细看时才发现衣襟上有一处用线补过的痕迹,显然是高喜并未舍得扔掉而是准备自己留下来。
李瑞钦大喜,忙道:“快,把这补的给我拆了。”
高喜满脸无奈地将它拆了,其实这只是一个不到寸长的口子,应该是不小心划破了而已。
李瑞钦忙将衣服塞给令狐绢,令狐绢哪里肯接,李瑞钦只得又先向她作揖道谢:“好绢儿,帮哥哥个忙,要华阳帮我补补。”
令狐绢笑着斜眼瞅他,满脸的调侃:“我凭什么要帮你?”
李瑞钦一拍胸脯豪爽不已:“你说想要什么,哥哥马上去给你办。”
令狐绢托着腮想了好一会,一脸促狭地笑道:“你不说自己是什么猛虎吗,我却从未听过老虎的叫声,你叫一声我听听!”
前几日李瑞钦在大堂上吹嘘自己,只有侯仁筠在一旁捧场,捧得李瑞钦得意不已,说自己遇到侯仁筠是如虎添翼。明白人一听便知令狐绢又在调侃李瑞钦了,候仁筠想说话却又止住了,李瑞钦竟真的装模作样地叫了两声。
令狐绢扬着头侧耳听着,笑了:“怎么象是驴叫?你再学两声驴叫让我分辨一下哪里不一样?”
见李瑞钦真的生气了,不待他发作,令狐绹忙上前喝止令狐绢,她这才笑着一溜烟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