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办公室的冷风吹啊吹,把属于夏末的燥热和疲劳都赶走。外面38度,室内24度,怕冷的女生们腿上盖着毯子,腰上围着被子。
去年装修好的元方大楼还弥漫着一股子的甲醛味,HR早早就发通知,孕妇可申请在临近的旧办公楼办公。可是在元方,谁又敢怀孕呢?女生们抱着升职加薪的梦想,生怕一个产假“爆破”了自己的“前途”。
元方大厦为了尽快投产,赶着员工们在装修好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入驻了。甲醛味道刺鼻,不过黑纸白字的证明上写着没超标。
一打开办公室的公用储物柜,里面密密麻麻地堆着各种各样的被子、垫子、褥子,还有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这里的衣服,都是那些经常跑业务的女生准备的,配套的还有柜子底下放着的高跟鞋。不出意外,这些备用衣服和被褥也沾染着资本家剥削劳工的味道。
原本定于6点半的下班时间,被大家“内卷”到晚上8点半,甚至很多想拿业绩的人,“卷”到凌晨才走。
在这种情况下,我作为一个新人,哪好意思6点半收拾东西回家啊,宁可看新闻联播,也要挺到8点半随大流一起走。
晚上6点半的太阳,刚好从元芳大楼我们这一侧转过去。从我的座位往外面看,玻璃外是一片闪着金光的高楼大厦,像纪录片里面高清无人机拍摄的场景一般,给人一种“我就是精英”、“我掌控一切”的梦幻感觉。多少人站在这里,干着活,做着梦,最后要么被淘汰,要么成王。这些闪着光的钢筋混凝土像一块巨大的海绵,每天早上,吸纳进无数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晚上再释放出一群又一群疲惫、迷茫的工具人。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想在这个城市里活下去,只能这样。
我到底适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呢?
又或者,离开工作,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感觉自己慢慢地被金色的光照淹没,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将我吸入,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这高密度的世俗洪流。
黑色……没有一点光芒……
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
“杵着干嘛呢?”李力突然问我。
吓我一机灵,我赶紧收收状态,说:“没什么,在思考。”
“思考啥,思考人生啊。”李力开玩笑说道。
“是啊,思考人生……”我还没缓过神来,接着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想越多越乱,想那么多干嘛,干就完了。”李力笑笑,打开自己的电脑。
干就完了,是啊,想那么多干嘛。
错就错在,我是一个对生活极其敏锐的人,我很难“打开自己”,很难放掉生活中的细节。这样的好处是,我能通过细节的观察迅速地识人断物,坏处就是想太多,有时候会分心。
我承认,我想太多,我也能认识到自己无法快速适应元方内部这种“怼”来“怼”去的说话风格,但我性格里面细腻、敏感的成分来源于我的原生家庭,很难扭转和改变,我只能努力去克服这种性格带来的负面效应。
都说职场里的人,要拥有渡边淳一“钝感力”——不过分追求归因于己、不过分追求被人的认同与肯定,要“用温和的方式”去消解细微而琐碎的“疼痛”,从而保持乐观的心态和舒适的情绪反应。
我常常警醒自己不要太多去关注细节,但周边的种种声音总会拉我回去,将我的神经嵌套在一个敏感脆弱的牢笼里。
比如,同事们聊天中有意无意对细节的放大、邵仪或王莉和我说的话……
咪蒙曾经写过一篇备受争议的文章,叫《职场不相信眼泪》,前几年也有一部很火的电视剧,叫《北上广不相信眼泪》,这些文艺作品,名称相似,背后的道理也都差不多:职场里没有感情也没有情绪,大家都是应该理性而专业地对待工作。
作为一个职场新人,我没办法去评判类似的观点是否在道德上是正确的,但我的经历告诉我,“职场容下情绪”这个情况在现实中是必然存在的。
就像在元方,华妹、子明、丁琳、何盈等等这些老员工之间,因为资源等利益纷争,互相明着暗着地讽刺已经是常态。他们的处理方式相对来讲更为老道和高明——要么反讽怼回去,要么转移目标让大家一笑而过。而我在还没有学会这“以柔克柔”的一招时,就已经把华妹给得罪了,当然是童然出面化解了危机,不过这也埋下了华妹针对我的种子。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呢。
职场容不下情绪……职场容不下情绪……我心里默默地念着。
我想,是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一起吃饭吗?”邵仪叫我去吃饭。
“不了,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我在职场中第一次拒绝了别人,顿时我感觉神清气爽。原来,自己不想做又没什么好处的事情,大可不必为了面子逼自己去做。
邵仪有点不高兴,毕竟她走到座位来叫我。她合上我的的中性笔笔帽,转过头就走了。
趁这个时间,我想给自己的情绪做个梳理,我想好好地把敏感的神经变得强大,让自己不再被别人的一言一语伤害到。
我打开电脑,准备将自己的小计划列出来。
诶?怎么打不开?
“大力哥,帮我看下,电脑怎么开不了了?”我赶紧寻求大力的帮助。
“……等……等下……”大力嘴里正在嚼着饭,眼睛正在看着B站的宅舞,我这么一说,他按了暂停键,嘴里的饭胡乱咀嚼着。
“好好好,不急不急。”看到这个场景我也有点抱歉,我本不想打扰他吃饭的。
“哎呀,你这个就是在更新,你刚刚是不按更新了?你先去吃饭吧,半小时之后回来就好了。”他颇有经验地说。
“好的,谢谢大力哥。”我赶紧道谢。
“客气了,赶紧吃饭去吧,晚了烤鸭都没了。”大力说。
看得出来这哥们挺会吃,听说食堂的烤鸭最抢手也最好吃,看他天天最早下去打饭、时刻惦记着这个烤鸭就知道,他是个“真·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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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在元方楼下的星巴克,林禹晗偶遇了一位旧友,这唤起了她往日的回忆,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让两人脸红心跳、不敢相见?这位旧友,又将如何出现在林禹晗的职场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