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就是这样看上去毫无破绽的牢,一个狱卒也没死一根稻草都没折断,那个庄不意就好似从来没有被押送进来过似的,不见了踪影。李莲娘亲自去关押庄不意的那间牢房看过了,她自个儿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从牢门出来时,却看到了火架。
这个火架是钉在对面牢房房柱上的,牢房里阴暗潮湿晚上的时候总会点上了一把火,这样呢能照个亮也能驱散一些牢里的阴气。毕竟这到了夜晚,牢里以前也是死过饶,不光是凡人们怕的很那些狱卒牢头也是怕,故而这样的规矩也是亘早之前就流了下来的。
李莲娘看了那火架好一会儿,又回过头来看了眼庄不意这间牢房里的那面墙,沉思片刻之后她让人去拿来了桐油。桐油是用来烧火的,牢头听李莲娘要桐油就赶紧去端了一碗的桐油过来,这桐油别看只的一碗刷在墙上,点上火折子不一会儿就烧起了整面墙。
墙上一旦着了火,不免就会烧着墙根的那些稻草,伴随着一阵阵恶臭飘出来的烟味里。众人不免都抬起手用胳膊肘遮掩口鼻,李莲娘也一样拿了块手帕对叠之后蒙住了口鼻,片刻之后她又走了进去,墙上的火还在烧,不过比起之前火势要上了许多,露出一行字来。
“庄某素问大理寺牢固守严密,坚不可摧,暂住一月不觉只是空有其表。琅琊公主,你我他日再会,告辞了。”庄不意分明是未将李莲娘放在眼里,也从不曾真的将这牢的重重看守放在眼里。众人看着那墙上分外挑衅的话语,都以为李莲娘一声不吭是气极了。
却不想李莲娘只是笑了笑:“查,看看庄不意进牢以后都和哪些人有过接触,但凡和他打过招呼的其他犯人也要将祖上八代都彻查一番。陆少卿,这件案子就由你着手查办吧,查到什么即刻来报,这里暂时就这样吧,派人把牢里收拾一下,实在是太脏太臭了。”
“是,臣这就派人去准备。殿下请”裴元已是满头冷汗,李莲娘总是这般出其不意,不管做什么都是在他饶意料之外。眼看着李莲娘抽身离去,裴元不忘回头叮嘱大理寺少卿陆冲:“殿下方才的话你可要千万谨慎着查个透彻,不可有半点马虎,否则……”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陆冲虽和李莲娘接触不多,但毕竟也是见识过李莲娘那冷血铁腕的,当初在大理寺公堂上一剑斩下司徒冀的首级,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的牵扯出好些个参与行刺她的朝臣,他的心下对这位年纪不大,本事却不的琅琊公主可是敬畏的很。
裴元见他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便只看了眼被人扑灭了火的那面墙,眉头跳起来,他道:“看来这牢也有许久未曾好好修缮过了,改日拟个章程到工部那边报一声才是。”
“大人,这牢底下还有一层水牢呢。到时候若是修缮,是否将水牢也一起?”陆冲问。
裴元闻声却是忽然冷厉了语气:“休得胡言,你难道忘了水牢是什么地方?闭嘴!”
恍惚想起了什么的陆冲忽然就乖乖地闭上了嘴,跟在裴元的身后一道从逼仄的甬道,出了牢中门来到一个空旷的地域,这儿是牢头狱卒们素日值夜时休憩的地方。平素这些人吃喝睡觉也都是在这个位置,一张不大不的桌子,上头放着一壶茶几副碗筷并几个酒盏。
李莲娘方才进去的时候路过这里,是看了眼这桌子上的东西的,折身回来时却发现桌子上的酒盏少了一个。她转头看着关越,后者叫来两个千牛卫:“多带几个人,去查查桌子上少聊那只酒盏,这可能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殿下,眼下看来是我们在明敌在暗了。”
“是明是暗得由我了才算。”李莲娘不曾因为庄不意的那番话而生气,不过庄不意留下的话多少还是给了她一个警示,原来日月神教的爪子都已经伸到了牢。这样一个把势力安插到朝廷中来的江湖门派,若就这么放纵下去,早晚会给大昭社稷带来不的危机。
既然已经和庄不意结下了梁子,所幸趁热打铁整顿一下江湖那些武林门派的风气好了。
于是第二,李莲娘到北衙禁军营上任的头一,便抽调了五百名禁军负责巡察长安城各个街坊,名义是以“近日长安江湖人士聚集,犹恐无辜百姓受伤”为理由。实则,她是特意安排了这五百个人在各个街坊里巡逻,布下自己的眼线,将长安各处的明暗都掌握在手。
一连数日总是心不在焉,李禅看着她为一个日月神教的教主如此劳神,停了手上的动作将木梳递给了绿蕊。今儿个是崔家来送聘的吉日,之前李禅也在北极殿外见过了崔稤,和他交谈之后多少也对这位即将成为妹夫的崔郎君,有了些了解:“还在想那个庄不意?”
“嗯,这个日月神教绑走了鹿之的妹妹,现下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再则,这个庄不意忽然出现在长安城内,还有上一次她在紫宸殿附近捉拿的那个男人,分明就是一个波斯人。
宫里,怎么会有波斯人呢?
李禅拿来一对铜雀对钗给李莲娘戴上,道:“案子重要,不过今儿个是你的大日子。”
“我知道了,阿兄。”李莲娘收回心思,拿起妆奁里的一块红,放在唇上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