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是京都有名的绸缎庄,很多达官显贵在此选用面料,甚至连宫中的妃子们,也会派太监来这里选上一两匹时下流行的图案,回去找到尚宫局做衣裳穿。
叶家之所以有这样的名望,一是因为庄里的绸缎质量好,叶家老爷叶石楠管理得当。江南叶家桑园能够出产最好的蚕丝,京都的庄子里,又有擅长织造和绣花的师傅。所以叶家绸缎自然是京都最好的一家。
第二个原因呢,就是叶家的主母,与当朝的欣贵妃是表姐妹。宫中妃嫔知道叶家绸缎好,很大一部分,都是透过欣贵妃身上的衣服得知的。宫中有人采购,自然京都城也随之效仿。一传十,十传百,叶家绸缎庄就这样在京都站稳了脚跟。
在生意场上,叶石楠做得风生水起。在家庭方面,自己的老婆是京都宋府的二小姐,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夫妻二人结婚多年,相敬如宾,很是恩爱,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让人羡慕的。
不过只有叶石楠自己知道,回到家里,自己与老婆就没那么恩爱了。而一切缘故,都来自自己的庶女——叶青青。
叶青青的母亲,本是叶石楠青梅竹马的落落,因自己母亲阻挠,二人最终没能在一起。后来落落跟着父母出海遇到意外,便杳无音信。多年以后,由母亲做主,娶了宋家的二小姐。又过了些年,母亲去世。整个叶家靠着夫妻二人操持着,慢慢的走向富足。
两人很恩爱。若非那日在街上叶石楠再次碰到落落,或许他们可以一直很恩爱的过下去。
故人重逢,心生许多感慨。叶石楠这才知道,落落大难不死后,一直都生活在京都,只是处处躲着自己。当她得知叶石楠母亲病逝后,便去拜祭了,毕竟那是她心爱之人的母亲。
叶石楠感激落落的善良,便将其待会府中,言说要纳其为妾。宋氏表面同意,背后却跑到婆家哭诉,说叶石楠喜新厌旧,说自己和一个贫民分享一个男人,她没脸见人。末了,还请宋家不要为难叶石楠,所有苦,自己默默承受便罢了。
宋家的大少爷,见妹妹如此委屈,怎能同意,于是带人去叶家去闹,但叶石楠据理力争,声称落落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他必须给她一个名分。接着宋氏也回来求情,虽然宋氏哭得梨花带雨,言语在维护叶石楠,但叶石楠终究看清楚这个女人善妒的本性。
叶石楠想着保护好落落,但终究自己忙于生意,照顾不全。好在落落顺利为其产下一女,但不久后,落落便因产后护理不当走了。这让叶石楠很是伤心,宋氏言说此女不祥,不能留。叶石楠当然不忍心丢了自己女儿,他给女儿取名叶青青,纪念他与落落青梅竹马的曾经。
他怕宋氏迫害自己的女儿,于是雇了奶娘,将女儿送到千里之外的大茗,由自己的乳母代为照顾。过了十来年,乳母病逝了,不得已又把女儿接了回来。
叶石楠的乳母生活在乡下,待叶青青很好很尽心,但终究不比京都,各项礼数学得也不禁全数,加上叶青青生性软弱,身上并无什么小姐脾气,所以回到府上,宋氏对其很不待见,连自己的儿女也对其恶言恶语的。只有二公子叶朗对她还不错。
叶石楠经常出差办事,而宋氏借此,便处处为难着叶青青。叶青青也曾向自己的父亲告过状,但宋氏和姐姐叶萱、大哥叶添,都言说是她有错在先。等到父亲再次出差,叶青青就遭到宋氏更大的报复。
这次父亲又出差办事,宋氏安排她去给祖宗排位擦灰,哪知她遇到这一生的噩梦,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会这样对自己,她这一生算是被他给毁了。
宋氏听见祠堂有动静,带人来到祠堂,看到祖宗排位乱做一团,便又对叶青青动用了家法。叶青青知道申辩无用,而且她也真心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初秋的夜已然很凉,宋氏却不允许下人给叶青青送衣裳,即便她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叶青青跪在祠堂内,见上面的排位里没有母亲的名字,心中的悲伤更加无以复加。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烂的书,这本书是之前一个乞丐塞给她的。那日她在府中后门跟着玲珑浇花,不想遇到这个乞丐敲门行乞,心地善良的叶青青便拿了几块桂花糕给他,结果乞丐非要回赠东西给她。
“我一个叫花子,没什么可以回报小姐的。这本书是一个道士给我的,言说这书可以解困厄,但我又不识字,给我也是白搭,不如送给小姐,权当回报一饭之恩。”
未等叶青青拒绝,乞丐留下残书,转身走远。
叶青青翻开这本破书,里面讲的什么她此刻并不关心,而她最为在意的是,封皮里藏的一张图。一张用自己的生命做祭品,换来侠者,为自己报仇的仪式。
是的,她要献舍,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盘旋了好久,而今天,她终于想好了。她希望自己不会白白死去,她希望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她要让恶人恶有恶报。
于是,她忍着剧痛,在自己雪白的手臂上,割下深深的一道口子。依照图纸所示,在地上画着符号,而后自己跪在中间,听凭自己手臂上那口血井,不断的流淌出自己悲伤的血液,直到她干涸,直到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