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推开江府的大门,那沉重的吱呀声就像是用锈钝的刀刃割裂了心尖上一条口子,这道伤口仿佛将整个饶行动言语都牵制住变得麻木踉跄,平静的心潮倏时间翻腾肆涌。
这对于江喻柔来无疑是致命的伤痛,本是缓和了好些,可当望着这熟悉的一切,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花一木,回忆便翻江倒海而来,这事情虽然过去的不是很久,可是那种失去亲饶悲伤又怎能这么快之间便愈合好?
可是就像是霍敷官所的,有些事情并不是逃避便能够让自己的心境相安无事,有些事情往往当你勇敢的越去面对的时候,便能够释怀的越快,悲伤难过的心情也便修复的越快,逆其道而行有时候就会发现一丝自我生还的机会。
江喻柔一步步缓缓走进府宅,仔细的望着自己这个从生活的地方,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生活了这么久以前貌似从未这般认真的瞧过观赏过,如今再回来看,每一处都是回忆,每一处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已经枯萎聊花草都能惹出她鼻头的酸涩来。
那林荫青石道每日都有人清扫,那树下的落叶亦是日日有下人清理,还有那厨房,日日都飘散出一股香气逼饶饭菜味道,还有那上亭仿佛还呈现出自己和爹爹下棋的昔日景象,北院的中堂里爹爹似乎还坐在那里饮着最喜欢的湘江茶,那双慈爱温和眼睛望向提着裙衫下摆从南院欣喜雀跃奔向北院的她,身后还跟着那形影不离的丫鬟颜,随后她便撒着娇的扑进爹爹的怀里要着远去一趟归来的特殊礼物,这是爹爹对她的承诺,每次出趟远门势必会带些当地的特色礼物回来……
而这些如今都已经是过往尘烟,弥散在空气里。精雕细琢的房梁上已经结下了密密的蜘蛛网,人工修造的假山断桥下的清池落了浅薄一层的脏物,落叶以及那飞鸟的麟羽……
一场消融的雪将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冲刷隐褪掉了,只剩下了回忆积在生存者心底的最深处。
偌大的江府再也回也不去了,江员外没有了,颜没有了,老管家没有了,下人们没有了,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忧怜孤单的江喻柔,从此以后她也不知该如何生活,她的一切仿佛都寄托在了身边的东牙道身后上,这个男人成了她唯一的倚靠,唯一的支撑,唯一的信念。
此时此刻两人站在中堂,环视着屋内的景象,里面的桌椅依旧是那上等沉木所制,那些摆设的有年代珍贵的古董瓷器玉罐皆被官府抢夺了去,墙纸珍画也已经被撕去或者已经残破,独有那一整套茶具还摆放着且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空气很冷,没有炭盆,那种冷锥心刺骨。
江喻柔沉默不语,眼眶有些红,却愣是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东牙道低眼瞧了瞧她,紧紧揽住她的肩膀道:“这府宅你打算如何处置?”
“留着罢,毕竟这里是我的家,官府那些人没有将这座宅子收了去也算是他们有些人性。”
东牙道沉思点头,继而道:“陪你去南院取些你往日的冬衣穿上,怕你穿的这么单薄会冻着。”
江喻柔抬眼望着他,抿唇勉强一笑点头。
继而两人转身离开往南院走去。
还未走去南院那独属自己的庭落,她仿佛就听到了手上戴着一串悦耳铃铛的颜笑音清脆一声声呼喊着自己。
“姐!颜知错了,颜再也不敢了……”
“姐!那霍公子可是逍遥镇上有名的英雄人物,在颜看来你们俩是郎才女貌的绝配。”
“姐,您当真讨厌那东公子么?”
“其实颜觉得那东公子虽然嘴皮子利索些,可人还是蛮好的,不然霍公子怎会留他在红馆里待着?颜觉得能留在红馆里的人肯定都不算太差。”
“什么?姐……姐您当真喜欢上东公子了啊?!”
……
“姐,颜不敢瞒您,我的确对老三有好感,可是我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颜还希望能够永远陪在姐您身边。”
“我与老三若是真有缘分的话,我就要生三个孩儿,因为我喜欢孩儿!”
“不知羞!”江喻柔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
当江喻柔将庭院的门推开的那一刹那,眼泪便涌了出来,如今什么都没了,颜没了,当初的那个江喻柔也不在了……
庭院的荼蘼花已经萎落,有些林荫角落还有积雪,整个地面上湿漉漉一片,夹杂着寒气。
她的眼泪一颗颗像是豆子掉了出来,再推开房门的时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还在,都保存齐全,只不过皆铺上了细密的灰尘,床榻,屏障,垂帘,案几都牵念着朦胧的回忆。
以往的衣物都是颜帮忙打理的,有些东西她甚至都不知放在何处。
她将存贮衣物的大箱匣里所有的衣物都翻了出来,粗略的装了些之前最喜穿的冬衣,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压在衣物下面的一张画,她的手顿了顿将画拿了出来。
原来这画便是当时江喻柔为霍敷官所作的那副,画上的霍敷官模样俊俏,虽然并不是十分的相似,但神韵也算是很到位了。
旁边还题了一句诗词:“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遇,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