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拿刀!不要伤害自己!这些白骨都是假的,是幻梦!是幻梦!”
可是恐慌的情绪已经充斥了每个人的大脑,他们根本听不进林奕和赵清语的话。林奕着急地一个个去阻止,在他们耳边大声叫喊,希望挽回哪怕一条无辜的生命。
赵清语已经喊出了哭音,她只恨自己此时为什么连一个控梦术都施展不出来,她空有一身绝顶的轻功和鸡肋的探梦天赋有什么用?
吴杳咬紧了牙关,她深知此时只有控梦术能解决梦境带来的灾难,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风云镖组成的生死阵。
比吴杳更靠近张远山的是那位左分殿殿老和不明身份的黑袍使者。
黑袍使者落后殿老一步,可是但凡他经过之处,天空就退去阴霾恢复了光亮,积雪的屋瓦都尽数化净,连地上那些白骨都突然消失,连一丝破土的痕迹都没留下。
吴杳知道,这依旧是幻梦之下的视线掩盖,虽不能直接修复所有实质性的破坏,但至少可以破除部分视觉幻象带来的恐惧。然而,他的速度依旧比不上大肆蔓延全城的梦境。
更快一步的殿老早已露出了完整的两双手,他的手不似一般男子那样宽厚结实,而是如同地上那些白骨一样瘦削,薄薄一层蜡黄的皮肤紧紧地贴在手骨上,青筋尽显。
极具反差性的是,就是这样一双枯瘦的手却在有力地翻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的各种手势。
以吴杳敏锐的五感都不能看清他究竟施展出了多少个控梦术起手式。
好像是三个幻梦术连放,又像是同时配合了一个凝梦术,而且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分不清到底是幻梦乍现的那一刻模糊了边界,还是他的动作快到混淆了视线。
随着殿老手间不停的动作,张远山刻意引导向四周扩散的灵渊梦境真的滞缓了下来,像是一端被蛮力往外推动,一端被强行阻挡的白沙,在最外圈的边缘位置高高堆起。
张远山的飞镖即使落空了依旧会回旋到他的手上,形成了用无不竭的循环,其功力与八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他看着恍若徒劳的殿老大笑道:
“众人皆知西岩帝国织梦渊左分殿有一位阁老使得万千幻化之术,且有过目不忘之赋,只需看过一眼,就没有他复刻不出的景象。他无需任何武器,他的双手就是他遇神封神、遇佛化佛的不败利器。他成名之日甚至要早于情绪之神谷泰维,是无名神山下五大渊老亲封的万象圣手。”
“可是,谁又能想到,万象圣手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是与不是,范临兄?你的弟弟范冢永远都只是跟在你身后,做为你补缺遗漏的影子。”
张远山的话无疑是直接向天下宣告了万象圣手的真实身份,而且一并拆穿了身为左分殿殿老的范临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象圣手,只有他与范冢联手之时才能发挥百分百分战斗力的事实。
或许张远山说出这句话只是为了扰乱范临的思绪,令他露出破绽,可是范临不仅没有回应,甚至手间动作愈发加快,所有幻梦几乎全部信手拈来的瞬发。
他身后的“补漏机器”范冢虽没有那样大名鼎鼎的头衔,可他手上的功夫却决不低于范临,他从未出过差错。
吴杳根本不在意这两人究竟为什么会是这样奇怪的组合,她心里只是想到原来范临和范冢以梦克梦的修复方式是基于他们过目不忘的复刻能力。
也就是说他们与她一样,不需要凭借过往梦境的支持,可以即时编织梦境,甚至达到百分百还原的程度,相似到令人完全无法区分。
但吴杳不知道的是,在范临、范冢看到她幻化的谷老与张远山山峰对决一战后,他们都萌生出了想要将她纳入麾下的念头。
她这种可以完全不依赖梦境片段甚至脑海中所记忆的景象,直接随心任意编织任何幻梦的天赋,其实比他们单一复刻的能力要更胜一筹,如果能再加上他们的万象圣手秘术岂不是可以更上一层楼?
但眼下显然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远山说话的时候也未放松对灵渊梦境的控制,他见大部分的白云梦都被阻挡在了界外,便开始逐个抽取梦元之力更盛的黄粱梦。
天空之中泛起点点黄光,并逐渐放大,像是同时出现了数十个月亮,可这光芒并不如月光般柔和,而是越绽越强盛,很快就几乎刺的人睁不开眼来。
殿老范临大喝一声,所有受他阻挡的白云梦都猛然向张远山回弹而去,形成一张巨大的白雾网,兜头向所有黄炽光源遮拢而去,他道:
“张远山,看看你的子民,你造的孽够多了,还不肯收手吗?”
张远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屑道:
“子民有什么用,能助我长生不老吗?他们拿来兑换长梦丸的梦境不过都是些力量微弱的白云梦,制成的长梦丸也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我守护他们做什么?”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范临道:“修炼到我们这种境界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其间付出了多少代价,割舍了多少心爱之物,范兄必然也懂”。
他轻飘飘地掠过一眼影子人一般的范冢,继续道:
“与其永远带个拖油瓶,不如加入我,与我共谋大业,只待我们的控梦术大成,永生之力就触手可得了。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关于储梦石的秘密……”
什么是永生之力吴杳并不知道,储梦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张远山定然是入魔了,如若不制止他,她真的难以想象今日的云陵会是什么结局。
吴杳的大半身躯本就遮掩在范临、范冢两兄弟身后,张远山并不能看见她的动作,她就趁张远山言语蛊惑之时,悄然释放了一个梦境……
有一个黑袍白须的人影出现在张远山背后,手中无任何兵器,可其身戾气却浓重地形成了一把利斧,高悬在张远山的头顶。
只要轻轻一落,就能牵引所有恶气倒灌入张远山的脑海中,须臾之间便可将他完全控制。
张远山看似张扬大意地说着话,实则注意力高度集中,他怎会愚蠢到忽略自己的背后?
张远山极为轻蔑地哼了一声,迅速转身,连甩七枚风云镖,个个都近到避无可避,任谁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全部躲开。
可是,真就有人做到了。张远山看着眼前的白须老人,下意识道:
“徐先?你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