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权章和佟冷君都急了,可这时马车无论如何都要停下来,因为杨权章要用药。他们只好进了一处小山沟,暗下来的村子传来了狗吠。
佟冷君:昌元,娘要照顾爹和妹妹,车夫大爷还要遛马喂草。爹现在要熬药,需要柴火,你去拾些干柴吧。
杨昌元嘴里说好,但毕竟是个10岁的孩子,深山沟里独自出行还是恐惧,他将手插在袖筒里,身体也自然缩了缩,这10月中旬的夜晚已是渐冷,东风一吹,站立着干枯的庄稼秸秆发出刺人得刷刷声,让人不寒而栗。
昌元四眼望去,远处一片荒凉,几里外灯光点点,风声传来村子里的葬送亡人的哀乐,断断续续,那从胡同里听来的鬼神形象立刻浮现在脑海。他蹲下把双手捂在头上。
“昌元,好了没有?”不远处娘在喊他。
他将胳膊放在嘴前,上去一口,没有撕破,却咬出了牙印血痕。这疼的入骨。
身体上的疼痛转移了他心理上的恐惧,趁着这骨子劲,他很快拾摞到一堆枯柴,回来的路上却差点让什么给绊倒,一抬头,不远处的小路上一行人,或骑马或急行拿着家伙往远处的小村子去了。
昌元只当从地头上赶黑回家的农夫,没多看继续往回走。
杨权章白天得到了休息,现在有些力气可以坐起来,却又平添了老太太那一车的担忧,只盼权佐跟她们一起没出事故。
佟冷君让昌元带妹妹吃些干粮她自己生柴,昨天那柴是权佐生的,今天无旁人帮忙,可着实为难了佟冷君。先是这洋火吧,力气大了火柴棍断掉了,力气小了,又擦不着,几次下来火石被磨掉了不少。
好不容易火柴才被擦着,很快就烧到了手指,她一个害怕就将火柴扔了出去,干柴遇火很快燃了起来,她怕火四处蔓延就用脚去踩,可没用,但柴火又很快燃尽了,半堆干柴烧没了。
试了两次她才得了要领。最下层是干柴,上面的一层是细碎的木枝,最上面是那块树根。
火上架了小锅,下了水,才熬上了药,不断的搅拌,累酸胳膊,药才出锅。
回到车上蓉儿已经睡着了。昌元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扶着父亲帮住母亲喂药。
杨权章谢了夫人又唉声叹气。佟冷君劝他吉人自有天相,又答应他服药过后就启程去赶老太太她们。
可这药还没吃完,就听一行人朝他们奔来,这正是昌元刚刚看到的去村子里的那帮人,这帮土匪趁村子里办着丧事儿,闹了一番,无奈村里闹了灾荒没有银子打发他们,他们牵了人家的牲口,出村口那档子,刚好佟冷君在生活熬药,他们见到火光就奔了过来,看看还有没有可抢的。
这35个人将牲口拴在木桩上,摇头摆尾的走向马车。肆无忌惮的掀开车帘,见车内除了一个小姑娘,其他都是公的就对昌元起了歹心,土匪嘿嘿一笑,上前去抓昌元衣服,杨权章大骂畜生,可没骂几声,他就没了力气,咳嗽声不断,还吐出了血。
佟冷君忙上前去抓住杨权章的衣袖不让他动怒。
杨昌元故意把头巾拿掉,露出半个光头。
土匪一看,骂了一句“妈的,这一车公的。瞅你们这一车阴阳怪气的,准没好运。赶紧的,有什么财宝银子的给你爷爷我交出来。
佟冷君低头压低嗓门说:老爷,您看我们这一车逃命的能有什么值钱的?!
土匪四处撒嘛,用家伙什乱翻了一通,除了一些干粮和那装着人参的锦盒,什么也没发现,他用铲子把锦盒连同其他药剂都拽了过来口里说:我瞅你们也是穷得也是夏天只剩裤衩了,这盒子也是偷来的吧。打开一看是人参,舔着嘴唇得意说,就你们配吃吗?得了孝敬你爷爷我吧。
土匪头子说:今天还算不错,回头把这人参娃娃给兄弟们煮了。
一行人又扬长而去。
杨权章闭着眼睛打着颤说:真是帮强盗,畜生!
一个劲,又吐了一大口血。
杨昌元含着眼泪说“爹娘,我保证我长大后会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再受任何人欺负。“
佟冷君抱着儿子:娘相信,你长大成人定能有所作为不让爹娘再受欺辱。
车夫套上马车,一车人继续连夜前行。
直到了广宁卫,前面是辽河,他们才又碰到老太太她们。
但这车里已不是分别前的样子。
老太太的车出了关,因为害怕就一直往前面赶路,不巧因为前几天的暴雨,这几天又不见晴,道路泥泞,车子就陷进泥坑里走不出来。刚巧对面有一商队从北面过来,贾金凤是个道得去的,下车求帮助。
求助不要紧,偏巧这车队的领头是个多金带帅的,两人又都是山东的,这一下子却对上了眼。贾金凤竟在人家帮她拉马车出来的半个时辰里俘获了山东商队领头的心。两人悄声定好,黎明时两人相会地点,就这样夜里金凤瞒着家人抱着孩子拎着钱财和纸卷与人私奔了。
佟冷君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当贾金凤要求手扣半数银子时,她的小心思就已召然若揭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早。
杨权章本就因为没有汤药及时救,治病情加重,这会子听到媳妇背叛自己还带走自己的骨肉,更是痛心疾首。病情又加重了几分,直至病入膏肓。
当车队走到葫芦岛,杨权章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