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班长啊……

“老师你没事吧？”

小班长面色担忧，关怀地问道。

她心中一暖，语气有着难以掩饰的虚弱：“没事，就是这几天有点累了。”

“是不是那个来了，老师……”

班长蹲下身子，正好比趴在讲台上坐着的英语老师低一个头，说起了悄悄话。

“……我有一包红糖茶，老师我帮你泡上吧？”

“不用了，我……”

看着那透明包装内满满的桂圆干跟枸杞，分量十足，哽咽了一下喉咙，年轻的英语老师还是相当不好意思。

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了，第一个关心自己的外人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下意识拒绝之后的英语老师就后悔了，自己可是超爱喝甜甜的东西的呐……那么一大包，泡上之后肯定会很好喝的吧……

“那老师，我帮你去打点热水吧，这时候喝凉水对身体不好。”

“昂——啊，好啊，谢谢你了。”

班长取走了杯子，英语老师俏丽的面孔掩在棉绒绒的臂弯处，看着准备起身的班长面露挣扎。

“那老师，我顺便帮你把这包茶泡上吧？”

“真的吗？”

感觉自己有些弱智一样，可是她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喜起来。

“这个很管用的啦，我妈妈说喝这个很舒服的，一直怕我那个所以让我带了很多，一包没事的。”

英语老师本来严厉的面孔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楚楚动人，像是一朵刚刚盛开、不禁风雨摧残的花朵般虚弱，整个人却又像小女孩一样激动。班长就尽力解释着，老师那种渴望的眼神不由得让她产生了淡淡笑意。

不可能光打白开水的啦，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可不是班长应该做的事情呢！

有种保护了弱小的感觉，让不高又不壮的她心生满足。能够跟自己班上的老师打好关系，是每一个班干部最自豪的事情，更何况她是班长。

而且这种照顾别人的感觉好不错呀！

“我会保密的~”

内心精彩纷呈的班长面带“一切交给我吧”这样的微笑，一边离开教室。

“在办公室有啊！”

“嗯嗯，知道啦。”

全班人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大声说话起来的英语老师跟离开的班长。

这是去给老师去做义工了吗？

此时，正在全班同学惊扰，看到班长被老师指使之时，在一个独特的隔间里，欺凌早已上演。

“哐！”

向着外面的透光窗户被纸糊住，只有微薄的阳光倒映出菱形的阴影。难闻的、焦灼与污秽并存的气息被更强烈的洗洁剂所掩盖，另一道来自学校电力设施供应的灯光打开，照明，一行人缓缓步入其中。

“啪！”

紧随着门板踹开之后的第二份声响，犹如利器在所有人的皮肤上插了一刀。把掌声的主人没有理会被吓得汗毛直立的伙伴，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吃下这一扇后倒在地上，还不断畏惧退后的身影。

一直到她背碰墙壁，冰冷的瓷砖冻住了她内心的残温。

“很不错，还没有哭。”

逐渐挤来的人群围着谢诗雅成了一个半圈，理着短发寸头、耳垂旁外耳廓订着三枚银色耳钉的女生走了出来。她的身材高挑，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袖衣。如果不是能瞅见灯光下若隐若现的内衬与胸前起伏的弧度，说是一个男的也有人信。

她一直穿的也是男装，与裤子配套的外套已经交给了小弟。现在撸起袖子，露出花棘纹身的手臂，悠哉地蹲了下来。

充满玩味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直视受害者地面孔，想要看出点她想要的东西。

回应她的却是不屈倔强的眼神。

“啪！”

“很有骨气嘛，小丫头。”

一边头上的发丸在之前推扯的过程中已经散落，黄蓉修长的手指拽出她另一个发丸，左摇右晃，谢诗雅的头也不得不随着发丝的牵扯跟着晃动。

“你为什么不哭呢？”

堪比男生的大力深陷其中，五指并拢猛然一扯，谢诗雅虽然娇小，但还是有那么几十斤的重量就这么背人甩到了乌漆麻黑的便池旁。

周围人眼里浮现了更多的畏惧。

值得一提的是，周围看戏的人群全部都是女性，可以说整个初三有空的不良都来到此地。在最后一节课的背景下她们的提前溜走算是正常状态之一，并没有引起老师的注意。

能够有这股号召力召集这帮小太妹的人，自然就是扇谢诗雅巴掌的、在场中最具有男性气质的黄蓉。与男生不一样，女性集体里的异类对于老大的推崇没有那么复杂——至少现在这个年龄段里，大部分人只是单纯好奇、觉得炫酷才加入了女性不良集体，甚至这里面还有一部分学习成绩较好的学生。

既然是这样，那么更加成熟，并且用小太妹们所讲，非常霸气罩又着她们的黄蓉自然在一次次鬼混中变成了她们所有集体的头目。大概就是所有小型集体的头目都是黄蓉手下的姐妹。

如果遇上了不想成为自己姐妹的人怎么办？

那就打一顿，打一顿就老实了。

向来信奉实践出真知的黄蓉丝毫没有其他女生相互记恨，就磨磨唧唧用嘴炮跟小动作恶心对方的做法，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拉走干架。有老师在，就等老师消失。有同学在，就找更多的人或者等候到她落单的时候再处决。没有什么人会二十四小时精神满满地防备着，只要有松懈，迎接她耐心之下无非就是随手可以取得的果实。

唯一的一点就是这些都只会在校园内进行，青山集团对学校的管理只是表面上松懈，可如果谁要是把麻烦带出了校门，那么抱歉，你将不属于学校的学生，甚至在三年里几乎没有学校在不花代价的情况下收留你。

还要面对准备丰富的律师团体维护受害者权益的官司。

最早几期前辈血淋淋的教训。

说到使人老实下来，直至屈服，黄蓉最常使用的手段就是暴力。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会让她很感兴趣。虽然自己就是一个女生，但是骨子里就比其他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女孩强上好几倍，她甚至不是很了解为什么别的女生那么脆弱，像个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破。

她比男生更加狠，更加跋扈，所以她成了头儿。在女性成群的不良团体里，黄蓉混得简直如鱼得水。

这也是黄蓉产生疑问得的原因。

“你确定就是她？”

“嗯，就是她。”

一部手机被递了过来，上面是不知何时偷拍的正面图片。指甲叩叩滑动，接二连三的不同角度、不同方位的照片显示了出来。

全部都是谢诗雅。

黄蓉皱起眉头，无论是照片上的图片还是传来的消息，都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是挨了几巴掌还不哭，就从根本上否决了这一点：或许她能够借给你作业抄，能够被恐吓能够被欺负，但是你很难让她屈服。

这不能说是软弱，只能说是好说话。

这是一个包着肉的硬骨头。

虽然对付这种硬骨头，黄蓉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没有什么骨头是一顿打软不下来的，如果有，那就是打得不够狠，多打几下就好了。

但这样做就已经超出“学生”的范围了，她还不想变成全校公敌，这也不是在学校里应该办的事情。最近烦恼的事情实在够多，今天本要去见的一位陌生“客人”同样不知所踪……

虽然很快就能查到消息，但是办事的过程一环也不能少。

她非常苦恼。

你说，这种情况从初一到初三，没遇上几百次也有几十次了，也就是一个巴掌的事儿。鬼知道这个外表可欺的女生内心是怎么想的，脸被扇肿成包子了都还没流过泪，只是红着眼睛，低着头轻微呜咽——

该不会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眯了一眼对方因害怕而挤成两团的硕大，黄蓉隐约的想法立刻被自己认为不切实际。

……啧，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啊……

变幻莫测的脸与阴暗掩藏的目光对上，黄蓉一愣，再眨眨眼睛看到对方还是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是调整了一下方位而已，还是低着头，掩藏着自己的目光。

直觉让黄蓉看上了她的手臂，洁白仿若孩子的手臂伸在身子的前后方。前面的手颤抖着，害怕至极的模样，后面的手嘛……

没有多少肌肉，一看就不常工作的手臂难以看出用力深浅的起伏，但她可以打包票，这个小同学之前的衣服不可能这么“紧”，胸前黑色的半月与白腻想要呼之欲出。

寻常的校服，衣服领口处的两颗纽扣已经挣脱开，又是被人拉成下窄上宽的造型，低头俯身的她想不看到都不行。

“啪嗒。”

点了一支烟，黄蓉沉默以对。

“王姐，那帮男生……”

看着没什么动静的黄蓉，一个姐妹蹲下来清晰又不大声地说到。此刻外面似乎聚集了不少的人，只不过这里暂时还被女生们围着，所以具体什么情况黄蓉也不知道。

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再堵着这里不让人进的话，对方可能就要强闯了。不得不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生不请自来，全部在外面候着已经是相当给面子的行为。

别忘了，现在还是上课。聚集在一起的不良学生们在外呆太久，绝对会引起德育处高度注意。

更何况是数个班的不良都来一两位，就算这个不认识，那个总会被认出。

既然不是什么好学生，那这种人身边的大都是狐朋狗友。狐朋狗友们在一块儿，那就是需要提盾上棍展示身手的时候了——当然，倒霉的是他们，大展身手的是闲极无聊的安保。

完全、完全不是自己想惹的麻烦。初三将近第一学期末，黄蓉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洗白”自己的身份了。如果不是最近烦心事特别多，她也不会来到这里欺负小孩子出气。

身高出众的她自然有底气这么说，小孩子被打都会反抗，个别女生被打就啥都不知道了。

光会干嚎，烦。

看着轻微褶皱，控制着自己攥衣服力量的谢诗雅，她的心下觉得甚是有趣。起了身，从别人手里接过帽子。

紫色串环的鸭舌帽发出叮当响。

或许……这个雷让他们踩更适合？

“哈，嘶——哈哈……”

挥了挥手，女生就聚集到靠着门的一边，男生们从门外走了进来。

“哟，芙蓉你完事儿啦？”

“啧——悠着点。”

“嘿，放心，翻不了车。”

学校里另一帮人走了上来，全部都是男孩。为首的人同样剃了头，不过还是比黄蓉差点意思：黄蓉是小平头，他是子弹头，圆弧的发顶还染了一片黄色，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流里流气的气质。

跟随着男生的伙伴同样也染发，大多也就这个色儿，少见深紫跟棕红。

“啊——哈，终于轮导我们了。黄毛，来看看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鹰哥，还有十九分钟下课。”

这个黄毛正式之前骂过班长的人。

谢诗雅身子抽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害怕了。你是不是害怕了，你是不是？”

毫无征兆，上一秒还在询问的他下一秒，一脚狠狠踢在了谢诗雅大腿与小腿上。

本来屈腿抱膝的女孩儿屁股转了半个圈子，两条腿像是傻子一样伸直。

“呜……”

终于，忽然的惊吓跟无法忍受的疼痛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谢诗雅哭了出来，一哭就止不住，越哭越大声。

一点点潮湿出现在两腿中间的裤子上，她夹紧了双腿尽力忍受着什么。

鹰哥转过头去，冲着门口的女生们笑了笑。

“你行不行啊？芙蓉王，这点程度都摆不定了？”

黄蓉深吸一口烟，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妈的！烦死了！吵什么吵，安静点！”

旁边一个身材壮硕的跟班面露凶色，很不耐烦地一脚踩在弯曲的背上。谢诗雅嘴里发出闷响，向前倒去。然而她的手臂早已失去了力，肘部一软，陷进不高的污水桶里。

冰冷的污水溅射在她的脸上。

扒开桶，用衣服遮住面容，呜呜呜压着嗓子痛哭。这会儿又有人踩着她的背系鞋带。

“咔擦！”

“发过去了？”

“发过去了。”

没一会儿，两个女生就急匆匆地从远处小跑来，一个脸色只是略微有些气喘，另一个多了几分兴奋。

“鹰哥！”

“唉！”

邓立君首先一个跨步，三下两下来到王英的跟前，抬起对方的手就往自己的小荷包里塞，来回晃动撒娇着，挤压对方的手臂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子弹头露出丝丝猥琐的享受。

“鹰哥好。”张子橙倒是站在了后边，先对着张子橙打了声招呼才过来。

“嗯嗯。”王英随意应声，可是暗地里却在几眼之内就扫过了张子橙富有英气的面孔与同样不大的包子，与郑丽君不一样的偏黑色肌肤。

目光深邃了一下，很正常回过头来。

狠狠蹭了蹭邓立君的身子。

“讨厌啦~鹰哥。”

略微婴儿肥的邓立君脸上陪着笑，为王英与自己同样点起了一根烟，注视着收回脚下趴住不动的少女。

真是肮脏。

“呦，这是谁啊？”邓立君扯着嗓子喊，离开了自己的靠山弯下腰，用脚踢了踢只是呜咽，没什么动静的人型。

“这不是躲在教室不敢出来的胆小鬼吗？胆小鬼？你怎么出来了呢？”

声音戏谑又嚣张，看到违抗自己的人被修理成这样，自己只需要发几根烟，陪陪男生帮里的老大撒个娇就可以了。

简直是——太容易了，太简单！

这就是我的权力啊！你不是以为背后有老师我就不敢动你，你在班级我就会怕老师报复不了你吗！太天真了！

“你倒是继续躲着呀，谢、诗、雅！”

三个字，一个名字，每读出一个字就不轻不重地拍一次脸蛋。虽然没有用大力，但是感觉正是这样才是狠狠羞辱了对方人格的邓立君心中填满了扭曲的舒畅感。

这份羞辱也的确奏效了，引来谢诗雅颤抖而低哑的嗓音。

“你叫的……”

“哈？”

瞅见了一点点i凶狠目光，配合着仿佛压抑着什么的话语吓了她一跳。本能被惊吓之后，就是一股恼羞成怒的火气燃起。

一脚直接踢在她的肚子上！

“呕……”

只是干呕，然而那只脚并没有离开，反而戳着她的身板摆正，在肚皮上往下压。

“不，不要……”女孩终于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抬手去搬动那只脚。却只见邓立君用力一个弹跃跳开。

“什么嘛，那么脏的手，你想……”

谢诗雅脸色巨变，邓立君嫌弃的表情一僵，还没等再次说话就见到一滩黄色的液体从对方大腿根部扩散开来。

“噗——哈哈哈哈！”

短暂的惊愕过后，是一阵爆笑！邓立君笑得前仰后合，泪水止不住地溢出来。看着对方绝望而麻木的面孔跟缓缓被浸透到地上迅速成为一滩的污渍，最后一点恐惧感与担忧也被抛掷脑后。

“这就是你？你，你，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实在是不行了，太搞笑了……

周围的人群都笑出声来，除了外围那些女生。有人想笑，被戳了一下向大姐头方向抬了抬头，那几人看去。

黄蓉脸上一片阴沉。

“叫你耍滑头，不就是跟着几个小瘪三吗？你的班主任你的班长怎么不救你啊？”

踢，踢。

最害怕的，就是谢诗雅提前告诉老师跟班里的同学。班主任跟班长，这是此前邓立君最担心的两个对象。

现在不怕了，没有人会举报她，谢诗雅这个贱骨头也不会秋后算账，除非她想惹到初三两个不良团体。

“你再躲？”

啪！

“你再不听话？”

嘭！

“叫你出来你不出来！”

咚！

“叫你当缩头乌——撒手！”

挣脱开被捉住的脚腕，邓立君连忙退回来看了一下自己心爱的小白鞋，上面有一抹湿漉漉的痕迹。

“臭烘烘的，恶心死了。”

一见被欺凌的人想要反抗，她就躲到王英身旁，脸上露出嫌弃面容做恶心状，抽出百褶裙里掩藏空袋中好几十块一包的精致抽纸，擦着自己的鞋子。

感觉不解气，她又握住了王英的胳膊。

“哥，要不要咱们那样……”

“哦？”

王英环视了一圈，看到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小黄毛，对他吩咐了几句。

“……”

“真的？”

狗腿黄毛眼里忽然爆发出神采，整个人跃跃欲试。

“去吧。”

不轻不重的回答，是准许罪恶的通行证。心中不知不觉间瘙痒难耐的黄毛感激地看了邓立君一眼，嘿嘿笑着走上前去，将地上的女孩儿拉起，不顾水渍拥入怀中。

“不要！走开！”

她惊恐地扒开对方的手，祈求怜悯，周围人群的脸上能看出的只有冷漠。

他们打开手机，对着这样难得一见的场面按下了按键。

咔嚓。

——

——

——

！

“啊啊啊——！”

深长蜿蜒的惨叫震透耳膜！谢诗雅十指陷入对方肉里，指甲盖扭曲变形……有些录像的人奇怪看到，本来撩起衣到腰际的人不动了。再仔细一看，似乎有浓稠的深色液体攀爬上了女生的手指。

“放开他！你——”

“不要动！”

一声嚎叫，惨得就像是唯恐兄弟动了两人一下世界就完蛋一样。

？？？

“不，不要……”

黄毛颤抖地说道。

“肉，进肉里了，别，别动……”

？？？？？

进肉里了？什么意思？进哪个肉里了？

众人注视女生手指扣入的地方，那里……好像是大腿根部……难不成！她把那啥抠到了？

男生们六肢微微一凉，眼尖能够看到一点沾染在长长指甲盖上的暗色，都变成了红色的汪洋大河。

“姐！我错了，你不要动好不好啊？”

看着别人惊恐的眼神，小黄毛快哭了。他感觉到裤子上湿了一些，根本不敢看——这肯定是我的血，这样黏黏哒哒的，肯定是插到大动脉了啊……

……实际上，小黄毛感觉到湿湿的痕迹不过是之前谢诗雅憋不住，流了一裤子的“污水”，指甲上暗色的液体不过是被水稀释的、早在之前被撞翻到的桶里的污渍而已……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样一个场景吓住的时候，厕所门外传来一声杯子落地的脆响。

“谁！”

模糊不清的身影，从窗内深蓝遮光布上一闪而过。

情急之中，离得门口较近的黄蓉最先反应过来，将旧了的木门往后一拉，飞掠而去。几乎没走几步，很快就提着个小鸡仔一样提搂一个人回来。

“班……长……”

“班长！”

“……”

疑惑由众人心底升起，同一个班的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无视了邓立君失态的大喊，班长稍微抬了一下被捉进来后有些下滑的黑框大眼镜，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捧着粉色吹风猪杯套相当腼腆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糖小蓝，初二二班的班长。”

这个时候，她才面露惊讶神色，像是刚刚才发现了自己班上的同学。丝毫没有理会表情古怪的张子橙跟明明一进门就能看见的邓立君，反而有些好奇地冲着行为怪异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走去。

“谢诗雅你在干嘛？你为什么摸人家的大腿？”

“脏死了，噫——快松手！就算你们是情侣也不能这样呀！松手我们回去了。”

走进了些，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这时候小黄毛面带希望地抬起头——难道这个人有跟小姑娘认识？能够劝说她松开手放我走了？这真是太——

太……

“你好呀，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入目，是之前鄙视过的矮小女生，黄毛的表情快哭出来了……不，他已经哭了。

内心相当绝望一般的委屈矛盾，再加上肉体上阵阵疼痛，即使尽力忍耐可他的表情依旧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紧凑变换。

怎么，怎么会这个样子？明明，明明我一开始只是想看戏……

我要是不上前来就好了……

“啊啊，你别哭啊同学，我马上就让她松手！”

周围看客满脑子雾水，就看被称作班长的女生扒拉开黄毛停在谢诗雅腹部、一动都不敢动的手臂，还出言安慰黄毛。人群为此不知所措，纷纷看向了各自的头领。王英跟黄蓉没有动，只是看着三人上演小剧场。王英更是眉头紧皱，用力推开了喋喋不休还想教唆使坏的邓立君。

“班长，他们……啊！好烫！”

僵硬的手背被高温水杯一烫，猛然松开。打断了谢诗雅讲话的班长笑眯眯的，对精神紧张还想说什么的她手指点在嘴唇，摇头，又握住了两只冰凉湿润的手掌。

“放心，我来接你回去了。”压低的嗓音这样悄声言语。

“啊~”

“别夹了，手已经拔出来了，放心，慢慢松开，对~”

几乎不能动的除了谢诗雅的手指，还有小黄毛的一条大腿。班长慢慢搀扶着黄毛靠在墙壁上，神情自然地把裤子一提，伸头过去看。

围观众人：？？？

黄毛：？？？

根本没有给他反应时间，班长已经把提起地裤带放了回去，面带笑意说到：“没关系，没有伤到哪个，就是掉了点毛。”

“哦~”

周围传来唏嘘声，黄毛不自信地再扒开看了看，晃了晃，摸了摸，终于舒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

“没事的，不用谢。”

黄毛热泪盈眶，不好意思看向同样脸色微红的班长。男生们也带上了善意的目光。

（难道这就是天使吗？）

鼻子一酸，强行忍耐起腿上血液回流后，神经恢复知觉带来的伤痛。真的是一半心灵一半肉体带来的复杂泪水。

“好了，我们回去吧。”

牵着眼神躲闪，自卑低头的谢诗雅，比她薄弱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前，直面众人。

跨过那滩仿佛无限延长的水渍，糖小蓝对周围环境视若无睹般直至走向正门前方。谢诗雅仅仅看了一眼，就一眼，班长无畏的婶子就在她的思维里无限地方大。

她如同汪洋怒涛中的一叶扁舟，她就像是一座高塔。仿佛无穷的温暖从手上传递，班长此刻化身成指引脱困的明灯。

“停下。”

事情不可能发展得那么顺利，一个高挑的身影站立在两人眼前，淡漠地阻挡了去路。黄蓉的姿态如同不可跨越升起的波涛。

黄蓉！

抽完烟几分迷醉的头领伸出手，眼神里传出淡淡的警告之意，同时还有些凝重。

“把手机交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还有些发懵的学生也迅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他们做的事情可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这个女生真的把之前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了传播出去，那后果可以说难以想象。

“什么手机？我只是过来给老师打热水的啊，邓立君跟张子橙都知道的啊。”

“那你打热水怎么这么久？”

“要等水开嘛。”

看样子无辜的班长，王英跟黄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装傻。即使二人确认了这个小个子的确是出来打热水路过，可这根本就是赌不起的事情。

“你把手机拿出来就行了。”

僵持片刻，黄蓉坚持道。此时有不少人已经面露凶光，特别是女生们可没有从黄毛的身上“感同身受”，挤开不好意思发难的男生来到前方。

她们越是思索，越是内心烦躁。不知不觉间人群大部分挪步到了黄蓉与王英一起的大门位置，与两个困难姐妹相对。也正是方位的变化，在场的情况很快微妙了起来。

堵在门口的人越是集中，班长带着谢诗雅就不得不往后稍微退一步。这种压倒性的调动下，局面很快就变得鲜明。

“阿毛？”

小黄毛的腿晃荡了两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立场。

……算了，看样子黄毛起都起不来，又受了那个班长的照顾，自己本人估计也不想站队。

眼瞅着话都不想说的狗腿，王英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先不管黄毛身上发生的事情，单独是“班长”这个职务就足以让想动手的人慎重考虑，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才行。青山中学的班长虽然与其他学校班长大体职务一样，但是在财力充沛、格外看重成绩优等的学校里自然更加偏受宠爱，每个班班长暗地里掌握的实际权力相当大——每一年的校服款式设计、助学金发放、活动统筹甚至是开除个别不良学生的意见，都会向班长征求意见。

每个人的表现都在班长的眼皮底下，只不过平时不会有人主动表现罢了。这还是混到初三前上一任老大留的消息，更是有不良团体过于嚣张，被本班班长直接清理出去的记录。

可是这些在正常的日常中一点儿印象与痕迹都没有。没有人宣传，没有人提及，明面上青山中学就是一个正常的初中。至于青山高中部，更是一个寻常的高中部罢了。

初高中并不在一起，而高中部不知什么原因是独立的私立学院。王英的父亲提早就注意到什么消息，这几个月一直吩咐他不要惹事。虽然不放在心上，但王英多少也有那么点顾忌。

再说对方跟一个小学生一样，动起手来堪比瓷娃娃一样娇贵的身子板动不动就有可能少一两个零件，断上几根骨头，那就算对方不说学校高层都不会坐视不理了。

这要是被抓了典型，恐怕……

“鹰哥，弄她啊，鹰哥~”

邓立君又凑了上来，可是王英只觉得闹热无比。朝着周围几个人使了使眼色，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缓步上前走去。

既然老大不发话，那就是默认了？

那我们就……

“等一下！”

又是一道身影树立在前方，只不过并没有讨伐两人，反而伸出手阻止了几个男生前进的道路。

“张子橙，你这是干什么？”

邓立君感到荒谬又好笑，你们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不敢动手了？护着对面？

“立君，算了。”

张子橙的态度几乎就是和黄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邓立君气极反笑，声音尖锐再次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够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你没听懂吗？”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张子橙！”

抿了抿嘴，不再作答。张子橙把目光投向男生们身后，领头两人只是看着，黄蓉出声催促。

“快点。”

要到放学了。

“把手机交出来。”

张子橙回头伸手，看了一眼紧贴班长背后的谢诗雅。手臂、脸颊满是淤青和污渍，声音不由得放轻了一些。

“现在把手机给我，你们还能出去。她们不会为难你。”

“唉？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老是想拿我的手机呢？”

时间静置了两秒。

班长维持着一个，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宝宝一样好奇的表情，张子橙在一片笑声中脸色一沉收回了手。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然后呢？”

张子橙面色一僵，你是疯了吗？难道说我们班班长就是一个憨憨？

王英捂着嘴，浑身抖个不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张子橙忍不住对着班长说：

“你怎么也得考虑一下她吧？”

谢诗雅闻言抬起头，眼里有些不敢置信看着这个高瘦的女生。张子橙顿了顿，眼神有些闪闪盯着糖小蓝的双目。

猛然间，恍惚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眶里好像压抑着沉闷的黑暗，让直视着她的张子橙瞬间喘不过气来。

“子橙啊，还是交给你哥我吧。”

王英笑了笑，手欲再度上前却被中途黄蓉截了道儿。

“你跟谁哥俩呢。”

拉回子橙，黄蓉挡在了她的前方。张子橙这才回过神，看着依旧笑眯眯的班长，不知道刚才自己的那股感觉从何而来。

手被捏了两下，黄蓉拉着她退下位来。

“嗯？上。”

王英只是摆摆手，刚才被拦下的那帮人又摩拳擦掌向前去，并且相当不耐烦。

“快点。”

“等一下！”

糖小蓝露出思索、害怕、委屈的模样，两只手慢慢伸进裤兜里。

猛然间，手机铃声响起！

不好！

所有人脸色都忽然一变，糖小蓝更是以意料之外像是抓着烫手山芋一样的速度，将一个口袋里的方盒子一丢！

“啪！”

当然是不可能的，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只能说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被运动细胞成长良好的男生跃起来抓住，毕竟她只是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弱女子而已，在场任意一位都比她强。

那个男生的脸上露出“噫——我中了！”的神色。趁着大家都看过去，班长悄咪咪带着谢诗雅进了一个房间里最后一个隔间，跨过小黄毛的时候还调皮的竖起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表示保密。

两人进了杂物隔间，用来放清理厕所用具的隔间里。

里面尘土飞扬，还有占了一半多尚未清理出去的用具。毕竟这个厕所太大了，里面足足有三十几号人还有空闲，因此这些用具自然比寻常的厕所要多很多。

两人就这么夹在一堆器具里面，谢诗雅迷茫地看着班长迅速锁上门，把长柄工具抵在门上又把桶盖拿起来，像个小战士即将上战场一样武装自己。

“班长，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