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寻语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负责,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一直心怀戒心,更逞让是一个还在上初二开学期的孩子。就算是大人,也不会想到披着人皮的怪物在被砍烂头颅、烫成熟肉之后还能动样子。幸好的是,那一只变成了蜘蛛模样、用血管吸附攀爬在墙上的怪物已经是强弩之末,夏寻语精疲力竭之时对方同样如此,从幽门喷射而出的水雾带来的感觉像是浓缩辣椒水,比之前能立马腐蚀皮肤的情况好了太多。
更何况身体与心灵再被那股蓝色的能量滋养,夏寻语尚有一战之力。除开最开始的惊慌外,她也很快处理掉这只“巨型蜘蛛精”。代价,就是脸部被腐蚀出了一层血泡,眼睛在手臂的防护下只是红肿,但整个与头发连接的头皮上没有了毛发的迹象。
看似不幸,却没有实质上的肉体缺失。更神奇的是这只怪物也变成碎片之后,原本还残留在身上的毒液、刺鼻气味、门板后的半个头颅也都一块儿自然分解,汇聚成了墨绿色的荧光河流。它们溢出一小部分如烟飘荡上了天空,但很大一部分与之前一样没入她的躯体,让整个人身旁出现了片刻的美丽光辉。这一回,是冰凉的凉爽感,犹如实质的能量在体内润养,带走了她的伤痛。
眼睛不疼了,脚也不瘸了,深呼气起来都是甜甜的香气。可那些已经造成的伤疤却没有消失,深入肉中分离开血肉的伤口,满身的红都没有消失。就像是贴图一样,这些东西紧密生在身上,犹如本来就是一体。
(或许,我引导起来会恢复得更好?)夏寻语没来由地这么想,手掌抚摸着头顶褪了一层血肉的白骨,感知了一下脚踝被抠出一个洞带来的感觉,又在胸腹处用力一抹。
除了被修复蚀痕留下的一层脱落血痂之外,什么都没有。
锁死了打开的大门,她来到浴室的镜子之前静待了半响,那张难以言语的脸完完全全展示在面前。
”……“
经历过一场对她而言奸诈且凶险的战斗,对于脸上的变化少女似乎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一秒里前前后后在剧烈疼痛下苟延残喘,又在不明能量下拉回一口气,只是脸上的变化的话……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上了楼,套了两件长袖跟宽松的运动裤,跑步鞋,戴上最大的帽子跟口罩,扒拉出手机打起电话。阵阵响铃从父母的房间内传来,可是无人接听。
没有人。
夏寻语怀着警惕进入了那间大房,等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一身行李。
她穿着父亲以前的黑皮衣黑手套,带着从角落翻来的机车帽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透明的防风镜片内还是带着口罩的脸,这样看上去仅仅露出眼睛的一片区域还算正常。
然后,身上带了三把刀。
一把拿在手里,两把穿进腰上老爸的皮腰带里,整个人看上去不伦不类对她而言却很是安心。
握着冰凉的刀柄,哼着小调走向大门的夏寻语渐渐回想起了以前开摩托时父亲的样子,再想想现在自己什么模样便不由得笑出了声:还记得自己小学的时候,因为父亲在外面骑车工作,开摩托会带西瓜回家,所以一直认为家里有那么一两把西瓜刀是很正常的事儿。虽然这些刀??大了一点,但是切西瓜起来很方便啊!
之后一直到小学毕业之后,才猛然发觉出不对劲来。父亲跑长途并不安全,母亲一个人带小孩儿更不安全。这些长刀似乎富有一股神圣的使命,在合适的年纪让年幼的夏寻语自己清楚了某些隐喻的道理。
胖老爹结实而魁梧的身材,妈妈三十多依旧存在的鲜明马甲线与二者身上愈合已久的伤疤。这些在以前为此对比自己肥胖的独自暗自伤神的区别,现在想起来又是另外一番明悟。为什么都吃那么多,两个人身材还那么好,特别是父亲明明又大又重,可是根本感觉不出肥腻来。反倒是自己……
那些因为搬运杂物留下的血痕才不会有那么长的痕迹,就像自己这些已经没有感觉的疤痕,只有拼了命了,生存下来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功勋。她想了很多,很多,最后站在大门口外时脑海中能够看作一团乱麻。
但她吸取了教训,林林种种的念想让她很块抛开,一直逐渐积累存在的焦急被很好解决。
果断。
夏寻语变得更加果断。
”我就说,那种伤痕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的父母。现在一想这也是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对劲的原因吧。“
”那么,另一只呢?“
(我可是记得还有一只的啊!)
”你又在哪里?“
矗立在深秋的冷风中,夏寻语的眼珠在昏黄的路灯下仿若厉鬼般环视四方。
这是我的家。
我要守护我的家。
╰(‵□′)╯
玉露琼州,九分街道一家店铺二楼。
“壮壮,你说,我怎么心神不宁地。”
躺在粉色被单大红花床上,依靠着爱人肩膀小息片刻的夏母拍了拍老夏弹性的肚子,神形虽然慵懒但眉间却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此时正值午夜,两人办完正事都有些累了,理应神经会相当放松才对。
“小莲,咱们明天处理的事儿都提前置办了吧?”
“嗯哪。”
“俺寻思也是,本儿上该做的都做了,那路上生意就没跑了。这几年治安越来越好,那种提心吊胆穷苦日子离咱这种老实老百姓远着呢。”
“嗯~”
鼻腔中挤出猫一样呼噜的腔调,她的手指小人在爱人厚实身上蜿蜒的“小地图”上走走跳跳,不大的疤痕皮肤很快就被走完了一遍,然后小人一只脚踮起在胸前划着圈圈。
“我们该做的早就做了,搬过来之前那些事儿都整得一个不拉。小店里面存货也不缺,没大事。”
手指一顿,华莲笙规律的动作停了下来。
“会不会是妮儿?”
“寻语?很有可能,你再感受感受。”
忠厚的汉子脸上也发生了变化,一张大脸皱起眉来颇具几分凶悍。自家媳妇儿的本事自家人知道,排除了所有的可能选项,认准的那个出事儿了,那就真出事儿了。
“我感受感受……”
“啥感觉呀?”
“那个……有事儿吧,又不是很严重,是那个……能捞到好处的那种,叫那啥?”
“?”
“?”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
“对!就是这个!”
夏母骄傲地缩紧臂弯蹭了蹭夏江南,不愧是老娘看中的男人,我想什么意思他就马上能说出什么意思。
夏父满意地微微一笑,不愧是我,这几十年完全把小心肝那心思完全摸透了,这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二人眼中闪过得意的神采,又双双下了床,简单穿戴起来蹑手蹑脚地摸到女儿门前。
“小雨?寻语?妮儿?”
“嘘——”
门没有上锁,夏江南就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侧起来的身子像个螃蟹一样,灵巧无声地闪身进房。
就是样子有点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