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飞机落座后，叶敏给吕思衡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登机，勿念。”

很快，吕思衡的回复到了：“多住些日子，不要总想着回来，我会给叶博士打电话检查你是否安心治疗。”

叶敏快速回复：“你才动了第六次手术，安心恢复最重要，我回去要检查你是否听话。”

叶敏和吕思衡一边聊着，一边抱着一大兜零食不停嘴地吃。

赵宝焌替叶敏放好行李，坐在她身旁调侃道：“这些年我也没觉得你喜欢吃零嘴，现在是怎么了？发着狠要补回来吗？”

叶敏低头打字，随口回答：“没办法，我正在戒烟戒酒过程中，嘴不能闲着，要不然还会犯瘾。”

赵宝焌忽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在行为学中，犯瘾这个词应该怎么讲？”

叶敏看着手机说：“行为心理学把这个叫做操作性条件反射。心理学家斯金纳曾经做过一个实验，把饿了一天的小白鼠关进一个箱子里，小白鼠饿极了，在箱子里到处找吃的，它偶然爬上一个杠杆，杠杆压下去，食物就滚进来。经过几次尝试，小白鼠每次饿了都会自觉地爬上杠杆拼命压。”

赵宝焌和周围几个乘客都被叶敏的讲述吸引了，他们面带笑容静静倾听叶敏继续讲下去。

叶敏并没有察觉，她还在和吕思衡亲热地互动，嘴里因为吃着零食，说起话来含混不清：“这个斯金纳箱实验得出的结论很拗口，不好理解，我直接翻译成你能听得懂的。也就是说，人做了某种行为，获得了相应愉悦的刺激，人就会感到舒服极了，就有欲望继续重复行为，然后希望再次获得愉悦刺激。直到有一天，人的行为变成习惯，不重复行为，就会产生失落、焦虑、暴躁，这种现象俗称为犯瘾。”

听到鼓掌的声音，叶敏抬头才发现，她周边站了不少人正在为她的讲解表示赞赏。叶敏不好意思地向众人点点头，心里却埋怨赵宝焌也不提醒一下，自己满嘴都是零食，这样的形象实在不雅。

客机起飞后没多久，叶敏要了毯子准备睡觉，赵宝焌殷勤地帮她盖好，叶敏侧身盯着正在看书的赵宝焌，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在网上赌博的？在这上面犯瘾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听出来禾荃在路上对你的劝告吗？”

赵宝焌和叶敏多年交往，知道什么事也瞒不住她，索性实话实说：“你们小看我了，我可是个博士，最讲求理性和逻辑。我是经过周密计算，审慎分析后才下注的，实际达成的效果一直挺好，比我挣的工资多太多了。这么好的事，我干嘛不做？这也算是为还房贷搞个副业吧。”

叶敏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投进去多少钱了？又赚了多少钱？”

赵宝焌来了精神：“半个月前才从朋友的推荐那里知道了这个网站，我刚开始只拿了一千元玩，后来慢慢有了经验，就不断加注，现在共计投了十万块钱，虽然有输有赢，但现在账户净资产是十三万。我这么聪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叶敏闭上眼似乎睡着了，赵宝焌本来还有兴致说下去，看叶敏不感兴趣，只好又拿起概率学著作认真研读起来。他还没翻两页，叶敏又睁开眼说：“老赵，听我一句劝，这类网站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诈骗，你钻研的知识根本就用不上。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千万别再深陷进去了。”

赵宝焌答应一声继续看书，叶敏无奈地闭上眼。她知道赵宝焌根本没有听进去。作为朋友，她能做的已经做到，再多说就要伤和气了。更何况这还是她最好朋友的老公，搞不好会让禾荃左右为难。

飞机刚降落，赵宝焌就迫不及待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兴奋地对叶敏说：“瞧见没有？两个小时不到，我又赚了三万多元，这三个月的房贷有着落了。真应了那句话：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只可惜我还是太胆小，本来想投五十万的……唉，白白放跑了几十万，实在可惜。”

取行李的时候，叶敏还是忍不住再次告诫赵宝焌：“如果不是因为禾荃，我不会说这个话。赶快收手吧，如果你实在要玩，请你把本钱抽回，只用赢来的钱玩，十几万已经是你们一年要交的房贷总额。万一亏了，你让禾荃和孩子可怎么办？我把话撂在这里，老赵你也记好，不出两个月，你会血本无归，到时候会让你哭也找不着北。”

赵宝焌一直解释自己一定能把握好分寸，请叶敏先保守秘密，等再赚一笔钱给禾荃一个惊喜，他再主动向老婆坦白实情，叶敏也只好勉强答应。

叶敏和赵宝焌快走到出口时，她一眼看到父亲正高兴地冲她招手。叶敏拉着行李，飞也似地跑过去，一下子扑进了父亲的怀中。这个时刻起，叶敏才觉得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