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晓领着何语温从人群中穿来梭去,像一只小精灵,她的欢声笑语他的沉默不语一切都是那么契合。
“看见了吗,就在那儿!”
莫晓晓站在彼岸,遥指对岸边的大桥,宏伟壮丽的大石拱桥横截滔滔荡荡流淌不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江河水,已经是午后了,暮色苍茫,一团团霞光浸泡在碧水湾里,微风徐徐,江风在日照下有些温暖,拂在她脸上,淡淡的余晖弥散,吹了些颜色进了何语温木讷的眼镜里,泛着五颜六色的光……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鸿桥底下还有生灵居住着,那里是那么的黑暗那么的肮脏那么的狭隘,不是其他牲畜而是同他们一样会思考会疼痛会悲欢的人啊!
“那里?你这些日子就是住在那里?”
“对啊!”
她望着前方,他望着她,他的眼睛里有一丝丝悲情,但她眼里都是坦荡,似乎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不妥,毕竟她不是自小便生活在阁楼里的小姐。
“走了吧!”
莫晓晓又往前走,没有回头迎着薄阳,和一川长流,一群面目陌生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人。
莫晓晓进桥洞时弓着个腰,俯着首,往里走了几步才开朗起来渐渐由明向暗由窄变宽空气由清爽到浑浊。
“你就不要进来了吧!我进去喊他就行了,这里头脏得紧哩。”
莫晓晓的声音渐渐的传入逼仄的桥洞底下,何语温自小便是生长在桥上的那层人哪里见过这些,便就不再跟上去了。
“小尧~小尧~”
莫晓晓探进去身子,在混混沌沌的桥底下寻找着莫尧的身影。
一堆堆臭气熏天的乞丐,在瘫睡着有点的生着病在绝望中呻吟着,还有的正吃着一些发了馊的食物。
“你别喊了,喊得真烦!”
这时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四仰八叉的睡在一旁不耐烦的说着。
“你有没有看见莫尧啊,就是就是小萝卜你应该认识的,他一直住这里。”
老乞丐双手枕着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什么,迟迟不回答她。
莫晓晓在他们俩睡觉的地方呆坐,不知道他会去哪了,心里很是担心。
老乞丐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一会儿,才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出去讨饭了,刚走没多久,饿了一天,等你来都饿死咯!”
“好,谢谢……”
莫晓晓这才从桥洞里钻了出来,她脸上失望的表情被何语温一眼看穿。
“怎么,他不在?”
“嗯,里面的人说出去讨饭去了,估计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莫晓晓在江边蹲坐下来,向水中行使的帆船发呆,何语温依旧站得笔直,他背着手默默向远处眺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桥上渐渐的闹腾起来,点燃了灯火,金碧辉煌人烟稠密,热闹非凡人海如潮,这城又从宁静平和中活了过来,就像是一整天的日光是兴奋剂,慢慢得注入这城,然后由暮色苍茫时候注入完毕,所以黑夜是它药效发作之时一般。
而桥下也变得安静下来,呻吟声渐渐被淹没,鼾声和喧闹声音也被抹去,他们都“开始工作了”跟着灯火挤上桥了去。
“你在想什么?”
莫晓晓活动着自己酸麻的腿脚又摇摇脑袋,歪着头看着一言不发静默如湖的何语温。
“如果你没有来他依旧活着和以往一样,没有依赖和寄托,你觉得你这样是在帮他吗?如果有一天他一旦离开你又会如何?一蹶不振?还是堕落无依?”
何语温的话很冷但是很有道理,莫晓晓自然是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其实,其实是我依赖他,他比我坚强比我更能独立自主。”
莫晓晓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极其平淡的目视前方,看着烟波里的闹市人流和渺江。
“走吧,回去,他不是离不开你,你还想依赖别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简直可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你的靠山,只有自己变成山。”
莫晓晓心里有好多好多思绪不知道如何安放,她沉默良久,才点点头,看着满苍皎月,涓涓细流的江水,喧嚣的桥上人景,昏暗的桥洞,眼眶里就有些失落,还有几分不舍。
“嗯,走吧,过些日子我还会来的!”
“嗯,走吧!”
何语温与莫晓晓离开了桥洞外的江岸,重新折回了万人空巷的街道,又缓缓同步的并肩走进了幽静的大道,又趁着夜色拐进了校区,暖黄色的灯铺盖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和兀青的杂草上,不知不觉便已经是初冬了。
两人一深一浅得走进一片缄默的江院,如她当日离开时候一样的安静,只是天气更加凉了一些,灯光依旧把光洒满了整个校园里,只是人迹寥寥,有些生冷,何语温干净的侧脸像也挂了几缕薄霜,冷俊又美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