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武教官那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在训练场上完全就是个冷面无私、油盐不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可是下了训练场又恢复了他邻家大男孩儿一般的亲切气质,这让洪夏一度安慰自己武神这都是做给胖虎看的,毕竟人家吃这碗饭还是要恪守本分,否则他真的配不上他那张招桃花的帅脸。
各班集合列队前往训练场,还未走近,远远地就觉着不太对劲儿,这个基地里怎么忽然多出了几个学校里来的人,那个双手叉腰指挥的是……教导主任?
等到踏上训练场没了后路,众人才知道武神刚刚所谓的“更精彩的”,就是学校派人来给大家严明校风校纪之——理发。
一中的一贯传统:男生全部寸头,女生一律齐耳短发。
不过鉴于一个学校里几百个寸头男生一眼望过去,实在太像劳改犯接受集体改造了,所以对于男生的要求总是可以适当放宽,但是对于女生,前不过眉、后不过耳那是铁律。
尽管每个高高兴兴考进一中的人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大家还是没有想到学校居然会把理发师傅直接拉到军训基地来,当场开工。
可能理发师傅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种小本买卖这辈子也有公费出差的一天。
那一天训练场上的情形可以用“蔚为壮观”来形容,十张椅子,十个理发师,依次排开,由于环境简陋没有镜子,被教导主任认定为不合格的人坐上那把椅子,就要开始接受“盲剪”。
听天由命想必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训练场上开始断断续续传出小女生啜泣的声音,这种悲伤对于在场的每一个女生都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尽管对此很多男生都嗤之以鼻,因为他们不懂有这么一句话:
你失去的只是头发,她们失去的可是青春啊!
剃完度以后学校又搞了另一波更骚的操作,组织大家下午就去洗澡,这么做的本意是为了马上扫清那些掉在身上的碎头发茬子,然而操作手段十分令人发指。
学校在澡堂前搬了三百个小马扎,女生坐在外面,坐等男生一窝蜂进去洗好了,再换男生坐在外面等女生洗。
对于男生来说,这可能无伤大雅,但是对于女生来说,在北方的公共浴室里和别人坦诚相待倒也没什么,最难受的是居然要顶着没吹干的头发,包着擦头的毛巾,从澡堂里走出来,迎上外面三百个左右男生齐刷刷的目光……
好在洪夏想了个好主意,在蒙头和蒙脸之间,她选择了拿擦头毛巾捂着脸出来了,只要没人看得见我的脸,那么我就不再是我……
晚上练完正步回宿休息,女生们开始小声夜聊起来,汤小林认为,齐耳短发和丑陋校服绝对是扼杀当代学生美好青春的两大元凶。
然而后面的许多事实表明:在那个大家都清汤寡水、素面朝天,穿着一样的衣服,顶着一样的发型的年代,这种情况下还能看对眼儿的青春爱情,那绝对是纯粹的真爱无疑。
世界的多样性之所以美好,恰恰就体现在即使大家已然如此相似,却依然可以美得各有千秋,丑得形态不同。
总而言之,强制剪齐耳短发这件事,是件学校高兴、家长满意、就连校门口的理发店都皆大欢喜的一件事,毕竟稍微长了一点儿就要被教导主任挑刺儿拉去剪发,理发店的生意蒸蒸日上,一度让人怀疑是不是早就和校领导达成了友好协议,每介绍一个学生过去,教导主任就可以进账一点儿提成。
除了学生本人和洗发水厂家来说,没有人会对此事不满。可惜,大家的星星之火烧了整整高中三年,却依旧没能燎原。
也是这份意难平的心理阴影,让洪夏在刚入大学的两年里,一次都没剪过头。
军训的第二夜,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夜里气温骤降,洪夏带来的毛巾被已经完全无法抵御郊区的寒冷,她看了一眼隔壁床的崔可心已经盖上了基地的被子,虽然她有可能是冻得脑抽,无意拉扯过去的。
脑海中激烈斗争了五分钟,洪夏依然决定,为了明天不必把被子再叠一遍,向着寒冷,发起手无寸铁的进攻!
果不其然,第二天,她就感冒了。
感冒这件事在军训里十分尴尬,它不是一个可以让人逃过军训,在一旁见习的病症,但是站在队列里鼻涕一个劲儿地往下淌,又不能伸手去擦,实在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不过世界也不尽是冷漠,比如汤小林就从她那半箱挂羊头卖狗肉的旺旺仙贝牌双黄连口服液中,真的掏出了一排双黄连来送给了洪夏,让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人间依旧有真情,人间依旧有真爱。
只是洪夏没有想到自己的威力过于巨大,一个上午就把罗素素也一并传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