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坐着的小皇帝还很年轻,今年刚刚过了二十岁,甚至比关在牢笼中的夜遥夕还要小上几岁。
可年纪小,不代表好拿捏。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年纪小,所才格外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嚣张野心。
“不过李恪并非凡夫俗子,也没办法按着我们的律法处置。”小皇帝笑盈盈的说着,眼神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始终保持沉默无声的青冥身上,“国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还没弄清让水镜变成血红色的前辈究竟是谁……
青冥垂放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查的轻轻一颤,压下心中泛起的一丝不耐。
出乎众人意料,一贯沉默寡言的国师竟然真的回答了皇帝的话:“……李恪您无需担心,我会处理明白,陛下做您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
年轻的皇帝原本上翘的嘴角却跟着这句话反而压下去了三分,他直勾勾的盯着沉默的雪白帷帐,重新又将视线投给了下方等待回应的归宁侯:“国师说的是,那李恪的事情我便不多问了——归宁侯,你说你儿子被险些打死,现在如何了,可是保住了性命?”
归宁侯回道:“多谢陛下挂念,小儿得一位高人相助,性命无碍。”
皇帝闻言,忍不住眯起眼睛,若有所思:“能从李恪手中救下你儿子性命……?”
听到这里时归宁侯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知晓皇帝对与摆脱这些修道之人桎梏的迫不及待,却没料到他的性子如此急躁,立刻当机立断的开口打断了皇帝的思路:“回禀陛下,那位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儿不过是运气好这才捡回来一条命罢了,万万不敢再去以人间俗物叨扰人家清修。”
话出口归宁侯便知道不妙,原本他刻意把话说得模糊一些,青冥若是多思多虑的话那么只会多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反而能顺势把他们的计划进行下去……他千算万算,却偏偏没料到小皇帝是个如此急功近利的性子,先前被青冥压着以至于造成了他沉默少语心思深沉的印象,归宁侯对皇帝的判断竟是有些偏差。
思绪瞬间转过脑海,归宁侯的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皇帝却没有察觉到归宁侯的不安,眉宇间已经是微微有些不满,他歪着身子倚在龙椅上,极轻的啧了一声。
“行吧,朕还道若是归宁侯家中清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送你些东西帮你去道个谢。”
“……多谢陛下厚爱。”
归宁侯闭了闭眼,身子已经躬得更弯。
终归是棋差一招——
青冥心中仍是存了几分疑虑,只是怀疑归宁侯顺着这把东风骗了自己的疑心渐渐占了上风,隔着纱帐看着他的目光也渐生不悦。
若是他想太多也就罢了,可若是这区区凡人敢欺骗自己的话……
“——陛下,臣有本奏。”青冥这边尚且疑虑未消,寂静的群臣之中突然步出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将,肌肉虬结将身上穿着的朝服撑得鼓鼓囊囊,归宁侯不曾回头,但是他还记得这人声音,是夜遥夕麾下心腹虎将,蒋子昂。
自从夜遥夕被关起来之后,这群武将仿佛也跟着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除了最开始的那一阵子仿佛一群愤怒的凶兽见人就咬,后来也都跟着变得沉默寡言,要么解甲归田远离朝堂,要么就如蒋子昂一样,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朝服在这儿当个不说话的柱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
“……蒋将军,你也有事?”皇帝微微坐直了身体,稍提起了几分兴趣。
“是。”蒋子昂的声音不卑不亢,他也不像归宁侯一般躬弯脊背,草草行了一礼后就大咧咧站直了腰板,朗声道:“臣有事要告诉陛下,也要告诉一声国师大人。”
“哦,什么事。”皇帝淡淡问道。
“有人在城中见到了月流烟,她去见了夜……夜遥夕。”蒋子昂言简意赅,单单几个字却让满朝哗然,连青冥也跟着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你见到了谁?”皇帝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台下的蒋子昂!
“月流烟呀。”蒋子昂的神色淡定至极,像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轻松话题。“夜帅的妹妹,陛下您前一阵子不是刚刚追杀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