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叹了口气,转身拉了梦之的手,喊她上前坐到对面:“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人也比以前瘦了,是不是上次的病还没好?”
梦之啼笑皆非,觉得母亲题大做,怪嗔道:“这大晚上的你怎么看出我脸色不好了,我看就是心理作祟。”
“待我大哥哥还有三哥儿都娶了媳妇,再给你添几个孙儿,你就没空再这样胡思乱想啦!”
“终身大事也急不得,只恐怕你六弟弟要捷足先登了。”
梦之一听,咧开了嘴巴笑道:“是吗?是不是那个欧阳薄娇?”
“连你也听了?”母亲挑起了眉毛有些诧异。“之前我特意约了胥娘子,问她家相得如何,你猜胥娘子怎么,他们居然大郎没看中看中了六郎。”
梦之在一边听得是笑得前仰后合。
母亲又接着道:“这六郎才多大?比他们家侄姑娘还了整整两岁呢!上头老大老三还没着落呢,我怎么能答应……”
“你猜胥娘子又怎么?”未等梦之话,范季云又模仿着当日胥娘子的样子道:“我们娇儿也还想多留两年,不着急,若是觉得行就当是定个娃娃亲了……”
梦之笑了半,强忍着平静下来,安慰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人家姑娘还愿意等,多好的事儿。”
……
八贤王府
平阳郡主自昏迷中醒了过来,挣开了眼睛,便知道已经回了王府。她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得身边的女使慧儿吓了一跳。
“我是怎么回来的?”这话似乎在问慧儿,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她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只记得自己在雨中恍惚地走着,然后遇见了白守恒,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
“郡主你醒了?”慧儿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脸上绽开了笑颜。
“慧儿,谁送我回来的?”
“是白家的大哥儿白守恒。”
“白梦之的那个大哥?”
慧儿点点头。
算他还有点良心。父亲如今还在应府,本想趁着他不在了了心中所愿,怎料弄巧成拙,逼得成宇哥哥入了监牢,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殿前司狱
郭玮身着一身素白麻衣囚服,靠墙坐在铺满杂草的地上。不论是为了梦之还是平阳,今日都势必要如此,他怕,怕平阳的话赵祯会心动,怕平阳一而再再而三的执着会害人害已。于他,所握皆是虚妄,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得之即幸,失之亦无愧于心。登高跌重,越往上走自己的身份越容易曝光,想想魏太医复杂的眼神,吕夷简权可遮的双手,也许哪一日自己就被暗杀了。他就像是在悬崖上走着钢丝,前方虽是光明坦途,但是脚下确是万丈深渊,一不心便粉身碎骨。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梅花玉环绶,低头看着它愣愣出神。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久久,他低声吟出那么一句。他把他的感情埋得太深,却不知越是埋得这样深,那个喜欢她的种子便悄悄在越深处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拔不出,再也挥不掉。你若要问喜欢她哪里,却自己也不清楚,一开始可能是她清丽的面容,出众的才学,久了可能是她明朗的性情,单纯的心性,过饶胆识。抑或许都不是,或许只是冬日里那个远远的温暖的笑……
这样的雨夜,太适合思念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