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乐亭,名贤雅士聚集,果然是一番盛景,梦之颇为震撼,那画舫诗会与之相比,真是巫见大巫了。
“上流社会文饶生活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梦之看着眼前此情此景,不禁发出感叹。
“你从前不是这种场合的常客吗,怎的如今这般不适应?”郭玮看她一眼问道。
且不园子修的颇为讲究,引汴河之水,应地势而下,曲水潺潺,芭蕉古松茂林修竹,花木扶疏,湖石蕉影。陈设布置更是颇为考究,嵌石纹理的低案清谈桌,数杖长的果品餐食长桌,巨幅的山水花屏,石案香茗,羽扇清麈,瑞脑香氲,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文人们纵情山水,弹琴对弈,品评书画,游心翰墨,清谈释老,饮酒长啸。如此更显得簇星光璀璨,风韵氤氲。
“我哪里还记得……”梦之见状,心里开始紧张了起来。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合,这不就是古代版的高端峰会,华山论剑?
郭玮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软语宽慰道:“你不必紧张,只当是来游园,随性便好。”
梦之点点头。
北宋的土壤是文饶堂,上不失时机地洒下珠宝般的种子。一时间文坛俊才便如眼前这盛景,灿若星辰,气象万千。这些风流人物信手挥洒,构筑了宋代文坛的瑰丽如梦和高不可攀。而我白梦之是谁?从登闻台救父,引出了刑不上大夫及广开言路不行文字狱的政策,至此,文人政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依稀记得,当世仁宗一朝在历史上享誉盛名,可想不到,原以为这些不过是史书上陈旧的故事,岂料这其中种种竟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深陷泥淖无从抽身。
“梦儿?”见梦之又出了神,郭玮探头看了看她。“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走吧。”
乐亭中,欧阳修正坐着同友人清谈,郭玮携梦之而来对着众人施礼。
“是成宇和梦儿来了。”欧阳修看来心情颇佳,站了起来,同众人介绍道:“梦之便不用我介绍了,这位便是梦之的夫婿郭玮。”
众人都站了起来,郭玮对着几人微微颔首:“郭玮,字成宇。”
欧阳修继而接着一位一位介绍着,从左至右分别是:曾巩,王安石,王无咎,吕公着。他介绍的颇为细致,生怕遗漏了什么,看得出诚心帮着郭玮结识众人。梦之听得恍如梦中,皆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
因着前几日得了白顺章书信,望他能多提携郭玮。他便明白了,郭玮久不居京师,族中又无势力,凭着军功在朝中立有一席之地,若无人帮佑也难走远。何况当年郭后猝然长逝,当中内情已无可查,心存正义之士何人不疑吕夷简,怎奈众人皆是位卑言轻,无凭无据无何奈何。
“先生怎么认得他?”梦之有些好奇,郭玮一个回京不久的武官,哪里同他有过交情。
欧阳修笑着打趣道:“怎的,你端阳大婚的喜酒我是没吃吗?何况,成宇少年即有才名,我早有耳闻。”
“他?”梦之有些惊讶,质疑着朝着郭玮撇过去。
众人一番寒暄,王安石道:“早就耳闻成宇兄龙章凤资,器宇不凡,本以为是坊间夸夸其谈,今日有缘得见,还真如传言一般。”
“是啊,西北大漠的风沙都吹不坏他这身皮囊,可见得多么厚实。”吴相生不知什么时候又赶了上了凑热闹,了那么一句酸溜溜的话。
“怎么又是你?”梦之只觉这人厌烦无比,瞬间觉得这雅集因为他,掉了几个档次。
“什么叫又啊,诸位莫非不欢迎我?”
“哪里,今日得幸能聚于此,还要感谢吴兄。”郭玮见状出言缓和了一下气氛。
其他几人心中也有些许不悦,毕竟吴相生此言有些过了,但见郭玮本人也并不气恼,遂也并未什么。相较之下,吴相生更是相形见绌。吴相生对白梦之的心思,大家早就心照不宣了,然而木已成舟,总该是要大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