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忽然闪过一些记忆颇深的画面——
临湖水榭,清风习习,少年执笔作画,而一旁的少女故意放轻脚步,悄悄的向少年身后走来,似乎是准备偷看他的画作。
忽然,少年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衣袖轻轻一挥,那张薄薄的纸便卷了起来,只见他凌空一跃,在少女抬首之间便已经落在了他的对面:“阿潇,你又不学好,未经同意,不可以偷看我的画知道吗!”
少女嘟了下嘴:“阿辰,做什么这么小气?”
“好了好了,这画我还未作完,过两天才能给你看……”玄衣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
后院白色的玉兰花瓣自树上轻轻飘落,漫天纷飞。
少年与少女手中执剑对峙,剑芒在空中划出光彩。
少年一袭玄衣,长剑若霜,公子如玉,顾盼生辉;
少女剑挑晨曦,舞动流影,潇洒飘逸,一碧倾城。
“阿辰,不许你让我!”少女身姿翻转,凌空舞剑,宛如流云舞翩跹,曼妙而清远。
而那玄衣少年则是但笑不语,接住少女翻飞的剑芒,光华流转,舞动长空。
……
良久,萧恬将自己从回忆中拔出,忽然阖上了双眼,缓缓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
虽知如今是建宁十八年,但她刚刚还在想,既然一切都还未发生,那云顾深应该也还没有进入自己的生命轨迹。
虽然年少时期的他和后来那个取了自己性命的冷心男子并不相同,虽然这时的他会陪着自己习武练剑,观卷读书。但他们是终究是同一个人,她无法让自己不去迁怒年幼时期的那个少年,更无法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还能与他笑脸相伴!
她不久前还在告诫自己:这一次,就狠下心,不要去救他!更不能再对他有一丝的心软!
可,知予的这声“辰公子”打碎了她的一切念想!
既然已经能够与她一同习武练剑,那就说明此时应该已经将要立秋,而少年的伤势除了脸部已经大好。也说明,他们至少已经相伴了两个月!
记忆中,少年先是昏迷了一个月,然后又用了一个月来养伤,随后才是可以陪着她习武练剑。
原来,竟已是到了这时吗?
……
洗漱之后,萧恬坐在菱花铜镜前,知予正在为她梳妆。
她轻轻抿了下唇,看着铜镜之中不甚清晰的自己。
白嫩光滑的肌肤宛如凝脂,浅浅的水湾眉波清安澜,绵长荡漾,一双璀璨的墨眸清韵灵秀,流光溢彩。丰润优美的红唇微微抿起,白玉般的脸颊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窗外的阳光仿佛都倾泻在这张笔墨难以描绘的容颜上。
眉如远山浅浅画,肤如桃花凝月华。少女神采奕奕,明艳动人,眼波流转之间,已是顾盼生辉。
十二岁的金钗少女,尚没有到风华正茂的年纪,便已经出落成了如此美人,现在就已不难想象待她日后及笄,在那芳华初绽之时会惊滟多少五陵年少!
萧恬睫毛微颤,她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轻轻一笑。
这是她真正的脸,而不再是前世那张被修复后的、绝似苏宁诺的面庞!
……
梳妆之后,她穿过屏风,缓缓走向那玉石桌案,站定之后,轻轻拿起墨锭磨了些墨,随后执笔,在宣纸上落下了两行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可谓是风骨卓绝。
萧恬定定地看着桌上的宣纸,眸中淡然,唇角微勾,忽而转身向外走去。
阳光穿过雕花木窗映入屋内,玉石桌案上也聚着几许柔和的光芒,依稀可以看清宣纸上的墨迹——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