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从手掌传来,张武刚迷迷糊糊中撑开眼皮,地上已经没有了那截断指的踪迹,张武刚嚎叫一声,发疯一般地伏地摸索,绝望地哭泣道:“我的指头呢?我的指头呢?”
被切断的一根手指不翼而飞,张武刚的眼泪哗哗地淌,他拿手掌抹干眼泪,顿时凝滞。
原来消失不见的手指在手掌上!
汪木鱼出身医药世家,医术高明,并从《灵丹医经上学习诸多匪夷所思的药理医术,传统医道重视协调平衡,玄之又玄,能意会不能言传。《灵丹医经有离经叛道的意味,不讲述药理治病,反而讲述物理治病,肉烂则割,皮裂则缝,指断则续,普通医生讲究药到病除,常灵丹则讲究刀到病除。常灵丹绘制数十张人体经络图,骨骼筋肉画的清清楚楚,注以文字,讲述很是细腻,心得独到,宛如一把无形的大刀割开汪木鱼的屁股,令他大大地开眼。
断指虽然接上,能否管用却要另算,毕竟失而复得的东西总带着再度出走的嫌疑。
“每隔七日,去孟家乡的医馆找我,我替你检查伤处,诊治换药。切记,伤处不可沾水,不能吃,辛辣油腻之物。”汪木鱼道。
铁棍大师,胡赵客,马大瓜和汪木鱼四人围着桌子坐开,桌面上摆着老母鸡煨山参,红焖狗肉,蒜香鲤鱼,一大碟子酱牛肉和时令瓜果,陪衬一坛陈年老酒。
原是四人理清事情缘由,交代明白前因后果,发现彼此间无仇无怨,齐声大笑,越聊越是投机,索性吩咐铁皮牛李大有摆上一桌酒肉,开怀畅谈。
四人热热闹闹,各自叙述己事,张武刚忍着剧痛,孤零零一个人,同是一间屋子,却好似有两个世界。张武刚握紧拳头,也不顾断指处渗出血来,照着地面砸下去,顿悟:“刀光剑影通通是假象,行侠仗剑尽是狗屁,去他娘奶奶个拐歪屁的江湖,还不如耕田喂猪。”
张武刚一声不吭地挺起身子,准备走向希望的田野。身后的铁棍大师说道:“那农家小子!”
张武刚顿时止住脚步,想:“江湖人果真仗义,他见我可怜,定要传我几招。”转头笑脸相迎。
铁棍大师:“顺手把门带上。”清风稻蛙皆不语,唯有门轴吱吱呀呀地叫。
汪木鱼和马大瓜久别重逢,难免不了一阵寒暄,谈及幼年时的趣事笑闻,笑得不能自已。
马大瓜亦知晓了胡赵客的故事。胡赵客在白虎岭走投无路之际,承蒙汪木鱼相救,与他一共回归医馆后,双手捧着炼制好的一瓷瓶三花聚阳丹飞也似走了。数日不归,渺无音讯。
汪木鱼不怨胡赵客不辞而别,寻思他重归江湖,再做大侠,亦不将此事挂念在心头,安安稳稳地守着乡村医馆度日。
不料半月之后,胡赵客竟带着一个艳丽无比,神情憔悴的异域女子回到孟家乡,二人行为亲昵,犹如夫妻。自此胡赵客与那女子便定居孟家乡,胡赵客凡事亲力亲为,开荒犁地,自种稻米,平时常帮汪木鱼处理医馆事务,异域女子则洗衣做饭,织布种菜,二人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却胜过神仙眷侣。
胡赵客武力深不可测,自打他定居孟家乡,小村方圆十里别提强盗,连蟊贼都不见半个,外乡人来此亦不敢到此惹是生非。胡赵客为人慷慨大度,虽然模样让人心生怯意,但胡赵客住了二三年,村民都很喜欢他。美中不足,异域女子身体过于孱弱,浑身缠着病,吃的药比饭还多,村民不敢与她高声说话,怕一不小心将她震死,说不准哪天她呕血身亡。
铁棍大师的平生经历精彩绝伦,让在座之人忘记饭菜的咸淡,若是出书立传,定能成为不朽名著。马大瓜听其所见所闻,心向往之。
铁棍大师道:“我来北境一趟,乃是受中原承元教之托,做一个公证人。另外想拜访常灵丹常大哥,一续故人情义。阿瓜既然是常大哥之徒,你某天与师父相聚,替我转交一句话,不过七字:承元教故人来访。”
胡赵客听见承元教三字,持筷子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铁棍大师看见眼里,问道:“胡兄弟是异域之人,也曾听过承元教?”
“承元教威名传天下,中原数一数二的正派,我哪能不知道。承元教雄据中原几世,为何前来北地?”
铁棍大师道:“三日后,承元教登访高轩门,承元教掌门亲临,英雄贴广散北地,召开北境英雄会,三日后北境各派无一缺席,承元教掌门有事要做了结,怕有失公允,特意寻我做个见证。”
胡赵客:“原是如此。”将日期暗记心中。
马大瓜登时精神焕发,似吃了货真价实的十全大补丹,大叫一声:“北境英雄会,岂能少了我马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