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刮的碎雪在空中打着转,伴随着阵阵呼啸声,雪越下越大,迅速的覆盖了整个院子的地板、树枝、院墙、屋檐、以及各个角落。
两个穿着青色棉衣的婆子正拿着铲子机械的使劲挥着,又有七八个丫鬟拿着扫帚跟在后面不戳的扫着,扬起片片雪花复又落在他们身上,像一个个移动的雪人一样。
她们实在是太累了,谁还有精力抬手去扫落自己身上的雪花,单就这院里路上的雪就已经将他们折腾的筋疲力尽了。
她们祈祷这场大雪在下一秒就停下来,这样她们就能安安静静的扫着积雪,不过她们更希望屋里躺着的大小姐能快点醒来,在大夫人的跟前替他们求求情,说不定她们就能免了这扫雪的惩罚。
大夫人在府里虽不受宠,但惩罚自己女儿院里几个丫鬟的权利还是足足的,更何况大老爷和大夫人很恩爱,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去得罪大夫人和大小姐。
可是谁能想到这祸从天降,大小姐出门看场雪也能将头给撞了。
此时屋内,大夫人闵氏神色憔悴的端着药碗用汤匙一勺一勺的往床上躺着的小人儿嘴里送着药。看着吃一半,漏一半的汤药,心疼的对着床上未醒的小人儿道:
“盈盈乖啊,嘴张开,还有最后一勺,马上就不苦了啊。”
说着又喂了两口药进去,直到一碗药见底,才轻轻的用帕子将溢出的药渍擦干,将药碗递给了一旁站着的丫鬟手上。
小人儿的眉头紧皱着,似是不堪其苦,又似不堪其扰的微微睁开了眼睛。
“娘,你怎么在这里?我死了吗?这就到地府了吗?”
说着又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自己的母亲,目光孺目而眷恋。
此时的娘还很年轻,是一位端庄娴雅,温柔如水的贵妇。磨难和伤痛还没有在她的脸上刻下痕迹。脸上虽有疲惫和淡淡的忧伤,但只是让她的容颜更加的楚楚动人,令人生怜。
顾明瑜好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端庄的母亲了。自从出嫁后离开金陵去到京城,再见母亲已是母亲弥留之际,苍老绝望,哪是现在能比的。
此时的娘亲比自己出嫁那会还要年轻,正恨铁不成钢看着顾明瑜:
“你这丫头,瞎胡说些什么,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刚醒过来就在这死啊,活的,也不怕冲了神灵。好好在床上躺着,按时吃药很快就能痊愈,知道吗?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和丫头们胡闹,大雪天的跑外面和丫头们打雪仗。你爹爹疼你,总是纵着你胡闹,我收拾不了你,我还收拾不了一群丫头子。”
说着狠狠的瞪了顾明瑜一眼,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上,又在其腰背下添了两枕头,衾被往上带了带。
顾明瑜很享受母亲对自己的照顾,也很珍惜母亲的唠叨。多少年没这样和母亲相处了,温馨而有爱。
顾明瑜乐咪咪地,完全没把自己目前的状况放在眼里,脑子还处于放空状态,顺着她娘亲的话:
“你怎么收拾这群丫鬟了?”
语气里不自觉的带着随意和放任。
“这群臭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怂恿你去外头打雪仗,不收拾她们一顿,以后都要上天了。我让她们在外面扫雪,没喊停她们就别想休息了,看她们下次还敢不敢。”
闵氏咬牙切齿。
顾明瑜有点蒙,这好像是她十二岁那年冬天发生的事情。当时她见下雪,一时兴起,和丫头们在院子里打雪仗。结果摔了一跤,磕着脑袋,昏迷了一个下午。
顾明瑜想到这有点开心了,这地府不仅能和母亲团聚,母亲还变年轻了。难道这地府还有让时光回流的功能?
还是地府能让人的容貌停留在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不仅如此,还能重复演绎曾发生过的事情?
那是不是还能见到爹爹和哥哥?
如果容貌真的停留在最美的时刻,哥哥和父亲长得那么像岂不是见到的时候会是两个同样的人?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分的清楚,谁是哥哥,谁是爹爹?
顾明瑜的脑子完全的不再状态,心里的小人还在不停的叫嚣,竟生出许多的期待。
脸上带着点小坏的笑怎么藏都藏不住,眼睛也变得明亮而闪闪发光。
闵氏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的敲了敲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