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纹说道:奴婢不知,要不奴婢去问问?苏梦棠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说道:“二更天了,凝儿妹妹恐怕睡下了,云华哥哥应该在读书,你叫人去看看,若是他没睡,便把他请来,说我有事要找他商量。紫纹虽不知道苏梦棠的考虑,但见她神色不安,便连忙安排两个黄衣小丫鬟,去耸翠斋寻张云华。西门三月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抬头问苏梦棠道:师父,怎么了?苏梦棠走过来,对他说道:“没事,师父让云华舅舅过来教你下棋,免得你总败给小秋儿妹妹。”
西门有些不服气,他拿起一颗棋子,堵住了秋秋即将连成四颗的一行,说道:“师父,你小瞧我,我这局准能赢的。”秋秋虽人在这里坐着,可这会子一直在留神听苏梦棠和紫纹的对话,心思并不全在下棋上。听到西门三月那么认真,她笑道:三月哥哥是让着我的,想赢的时候自然能赢我。苏梦棠赞赏地看着秋秋:这个小姑娘,竟有这样的气量,不在意输赢,反而知道给对手台阶下。她想到这里,不禁替赵竑感到遗憾:若是赵竑哥哥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应该会很欣慰吧。
这边耸翠斋内,紫玉问两个小丫头道:姑娘可说所为何事?小丫头摇摇头,说道:姑娘说有事找张公子商量,没说是什么事。云华闻言从内室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汉书》,他的目光越过紫纹她们,看到院子对面的重霄阁已经熄了房里的灯,知道童凝儿睡了:夜已深了,为何苏梦棠还没睡?这么晚了找他,又有什么要事?
紫玉见张云华走了出来,对他说道:“张公子,姑娘请您过去呢。”云华口中嗯了一声,说道:“我听到了,苏姑娘想是遇上麻烦了,我去看看。”紫玉见张云华已经换下了白天穿的褙子,只穿一件青绿色的布衫,便说道:“我去给您拿件斗篷,山中夜里风凉。”说罢转身去内室取了一件淡墨色的斗篷出来,为云华披上,一行人便出门,匆匆奔兰泽轩而去。
苏梦棠算着云华快来了,便站在门廊下等着。不消一会儿,两个黄衣小婢便打着灯笼,引云华拾阶上了兰泽轩来,后面跟着紫玉。苏梦棠上前说道:这么晚了请云华哥哥过来,着实失了礼数,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想去兵法堂看看,请云华哥哥过来照看一下两个孩子。”云华听了,忙问道:怎么?兵法堂出事了?
苏梦棠摇摇头:没什么事,我怕出差池,想去看一眼就回来了。说罢便要带着紫纹向外走去。云华忙道:这么晚了,我替苏姑娘去吧。苏梦棠有些迟疑,说道:这如何使得,让。。”云华笑道:我去也是一样的,姑娘家深夜就不要去林子了,免得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苏梦棠看到月光下,云华的眸子熠熠生辉,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说道:那。。便有劳云华哥哥了。
云华笑了笑,他的面庞在山中秋月的映照下,洒满清辉,能帮苏梦棠做些什么,使他的心中有一丝欢喜。云华接过一个黄衣婢女手中档灯笼,对苏梦棠说道:天不早了,苏姑娘早些休息。说罢转身向院外走去。
张云华来到松林外的时候,远远便看到山洞里面十分明亮,原来紫若与几个家丁在山洞里守夜,点了灯火在照明。此刻松林里松涛阵阵,晚风颇带着一丝凉意,这里离江南山庄中轴线上、连成一线的建筑群,已经有一些距离,因此松林里面黑黢黢的,只能看到手中灯笼照亮的方寸之地和松枝缝隙洒落的一点月光。听见沙沙地脚步声,何三第一个走了出来,问道:是谁呀?云华道:是我。他的嗓音因为早上与珊瑚激辩的缘故,尚有些嘶哑。紫若起身迎出来问道:张公子为何深夜前来?云华在微凉的夜风中背立神清,说道:我替苏姑娘来看看珊瑚,莫要出了差错。
紫若便将云华引入山洞,边走边说:我们一直在外面守着,玄铁大门被柴五锁的严严实实,纵然是只耗子也出不来。云华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们了,把门打开。紫若示意了一下,柴五立马上前来,将铁门上挂着的锁用钥匙打开,又将门向外拉开,玄铁大门发出了笨重地吱扭声。紫若回头对何三等人说道:我和柴管事陪张公子进去看看,你们留在外面就行了,说罢柴五便点了火把,三人走进通道。
窄小的通道内此刻一片漆黑,空气中隐约带着一丝甜味。铁栅栏后面的兵法堂,因为夜晚不再有阳光射入,失去了所有光源,像是一个不知道深浅的黑洞。没有听到预料中珊瑚的叫骂声,张云华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刚想开口问紫若里面的情形,便听见紫若在他身后说道:奴婢刚才过来时,进来看过,她就在里面。云华向前走去,来到铁栅栏边上,他将手中的灯笼提起,想看一看里面珊瑚的位置:靠近椅子的地方,珊瑚正坐在地上,上身趴到椅子上面,脸朝下,似乎已经睡熟了。
云华转头问紫若道,你刚才过来时,她可还醒着?紫若答道:也在睡着。云华又看了看珊瑚,觉得她没有理由睡得那么熟,连忙说道:柴五,把栅栏打开,我进去看看。柴五听到命令,忙从身上掏出一把红铜钥匙,想要伸手拉起簧片锁,把钥匙捅进去。谁知他的手刚一用力拉锁,整扇门竟然随之动了:栅栏门竟是合上的,并没有锁上。云华心中一惊,一把将铁栅栏拉开了,来不及多想,三个人快步走入了兵法堂。
珊瑚依旧是那个姿势趴着,颇有些衣冠不整,柴五大喝了一声:别睡了,起来!她竟毫无反应。柴五便两步上前,拉住她的肩膀,想把她的身体扭转过来,谁知椅子上的人骤然受力,竟向后倒去,喉咙上面插着一支手指粗细的金钗,下面的衣襟上,是一道猩红色的血迹,在火把的光照下,格外刺眼。紫若吓得向后退了半步,口中说道:她死了么?柴五在前面看的最清楚,他回过头来惊恐地看着云华说道:张公子,这不是珊瑚,这是我们这里的家丁,刚刚来送饭的,叫邓二,已经死了。
张云华倒吸一口凉气,又马上镇定下来,问柴五道:“饭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柴五想了一下说道:“刚好是催灯号的时候,那时天已经暗下来了。碧湖姑娘正要给我们交代轮流点灯和明日交接的事项,就看见邓二穿着斗篷,提了饭菜过来,他是山庄的老人了,熟识得很。我给他开了铁门,嘱咐他隔着栅栏递进去就可以,他非说要等珊瑚吃完,把碗拿回去,以免珊瑚把碗砸了当成利器自残。我懒得和他争,便回去听碧湖姑娘交待事情,过了一会他便从里面出来了,没有讲话,提着食盒就出去了。当时潘四还说了一句,这小子不知哪里发迹了,连咱们也不看在眼里。应该就是那时调包的。”
云华听后眉间若蹙,问道:“她从你们眼前走过,没有人认出么?”柴五说道:“公子有所不知,他惯爱戴着那斗篷上面的帽子,我当时急着上山墙点灯,也没管那么多,锁上铁门就出去了。”云华点点头,当即说道:“先派人通知一下苏姑娘,今晚看来是睡不成了。珊瑚一个人,又是初来乍到,未必能找到出山庄的路,估计现在还在里面,马上让人封锁山庄,把她找出来。。另外,邓二死了的事情,暂且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先不要透露出去。”
紫若当即与柴五出去传令,何三、潘四几个人一听珊瑚跑了,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各自分工:有人去角楼报信封庄,有人去告诉苏梦棠,有人去找巡庄的家丁、喊他们组织人手搜查。一时间兵法堂山洞内只剩下了张云华和邓二的尸体。云华上前查看,发现邓二的致命伤在颈部,气管已经被割断了,可因金钗并未拔出的缘故,流血不多:难怪珊瑚逃走时,柴五他们并未闻见血腥气。云华又起身看了一下铁栅栏上的簧片挂锁,发现簧片已经崩开了,似乎是用什么坚硬的金属撬过,他略一沉思,心中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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