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坐落在杨柳镇南口,那里有个河汊子,河汊子两岸长满了一望无际的芦苇,有个小码头,一直由龙门老大“龙大头”霸占着。这里由于旱路交通不便,他的这个小码头可算一棵摇钱的树。他的龙门大厅以及豪宅的建造看上去十分霸气,大厅坐北朝南,人字屋顶下有一排一搂粗的酱色木柱子。大门两侧坐着一对一米多高的石狮子。门的上方是一块大牌匾,匾的两端各镶着一条金色的龙,两条龙尾向下交叉成U字型,U字中间镶着两个金色的大字“龙门”。
大门口儿立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他们老远看见刘西和的别克汽车,有个人说:“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了,那不是刘老爷的车吗?他来干啥?快去禀报龙爷,咱可不能失礼。”龙大头正在大厅议事,听说刘老爷来访,大肉头一拨啷:“TMD,他来干嘛?走,都跟我出去会会这小子!”他一出门,正看见秋下了车。哟,还有个日本娘们儿,看来来者不善,他紧走几步,抱拳道:“刘老爷稀客,稀客,来来屋里请。”没等刘西和回应,秋挥了挥手:“不用了,就在这说吧。”“这位是?”“你不必知道,云飞去把人抬下来,交给龙门。”
几十个身带短枪的汉子眼瞅着云飞和吴妈将汽车后备箱打开,从里边抬出两具尸体,扔在龙大头面前。每具尸体用两个麻袋对头一套,中间用绳子绑紧。龙大头吃了一惊:“这啥意思?”秋说:“打开看看,你自然会明白。”“快,快打开。”两个汉子各自抽出匕首,把绳子挑开,把麻袋一拉。龙门所有人都清楚里边装的是两具尸体,可不知道是自家兄弟。龙大头见状,顿时翻了脸,几十把短枪指向对方。陆云飞早有防备,把尸体往地上一扔,即刻靠近了龙大头。龙大头只是骂一句:“妈的…”没等他掏出枪,就被一把短枪顶住了脑袋:“别动,小心走了火。”龙大头知道陆云飞是江湖上出名的快枪手,便马上举起双手:“快,快,都把枪放下。”这帮人即刻收回了枪。
秋说:“你也算是一方主爷,头脑如此简单粗暴,毫无大将风度,你何能服众?”“好,好你说,这这到底,怎么一档子事儿?”秋说:“这十里乡都知道,刘府有些值钱的物件儿,想打刘府歪主意的人确有不少,可这些人无非是小毛贼而已。你堂堂一方主爷,家产万贯,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下三流的事情呢?”
龙大头顿时火冒三丈:“刘七,给我过来。”刘七躬着腰:“龙爷您有什么吩咐?”“吩咐个屁,说,这俩龟孙子是不是你手下?”“是,可…可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干出这种事。”“你这个废物,连自己的手下都看不住,我TMD毙了你!”龙大头刚要拔枪,就被二当家马爷给拦下了:“龙爷,息怒息怒,听我说两句。”他往前几步冲秋说:“这两个人是我们龙门的不假,可单凭你们一面之词,说他们去刘府偷窃,就把人杀了。我们龙府上下百十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兄弟,你说,我和龙爷又该如何向众兄弟交代啊?”
秋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刘府和你们龙门过不去了?”马爷说:“此言差矣,说白了我要的是真凭实据,人证、物证,我们彼此总得讲点儿江湖规矩吧。”秋说:“刘老爷的为人就是证据。说到证据,那日本人可从来不讲证据,灭了你们龙门,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马爷虚惊了一下:“什么意思啊?想拿日本人吓唬我?”
秋说:“我不是吓你,我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要有自己的规矩,这个规矩就是我们骨子里的规矩,要分清里外。正因为我们刘府懂得这个规矩,才不肯让高木大佐插手我们家里的事,灭一个,护一个。我们不忍心,也做不到兄弟相残,我们突然到访,说明我们并没轻看你们龙爷。人所周知日本人杀了杨柳镇数十号人暴尸荒野,还不是你们龙爷带众兄弟把人都给埋了。”龙大头被感动了:“说的好!就冲你们刘府没薄看我龙某今儿这档子事儿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到底是哪个孙子和刘府过不去!”秋见好就收:“好,那就有劳龙爷了,告辞。”龙大头想高攀留住对方,好好款待,正要表达,就被身边的马爷暗中拦下了,冲秋抱了一下拳,说了句:“恕不远送。”
大太太香月趁着老爷、管家、秋都不在家,她吩咐下人把雪儿从秋那屋叫过来。雪儿心里直打鼓,说不准香月要对他下狠手。等见了面儿,香月脸上堆着笑说:“来,来,雪儿坐下。你看你又侍候姥爷,又侍候太太,这小脸儿都瘦了。”雪儿不能失礼,先叫了大太太好,这又谢谢大太太关心雪儿。香月吩咐下人给雪儿端一盘儿上等的各式各样干果。这些干果显然是她通过关系,从哪个异地拜来的土特产,还真是稀罕物。香月随意和雪儿拉拉家常,也说了这天儿要凉了,老爷怕冷,嘱咐雪儿替她对老爷多担着点儿心,别冻着。俩人唠了有小半个时辰,雪儿回了屋,直纳闷儿,说不好香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只留意了红月和紫月带着丫鬟都去庙里烧香拜佛,这宅子里除去香月和一个丫鬟就没别人了。雪儿一直觉着发瘆,她想先离开这间被人私下叫惯了的鬼屋。可老爷吩咐过,叫她不要离开,秋的房间,这隔壁是老爷的屋,老爷不发话,任何人也不能擅自进姥爷这屋。那门锁的结结实实,那三个太太自打进了刘府,谁都没进过老爷的房间。秋可是破了老爷的规矩。雪儿一直在秋这屋呆着。
过了一会儿刘西和,秋,还有吴妈回来了。三个人要在刘西和这屋议事,刘西和掏出一串钥匙,吴妈突然把刘西和挡在一边,示意都别说话。刘西和秋闪到门一侧,吴妈向来不喜欢用枪。只见她像变魔术一样出手捻出了一沓轮式飞刀。那门仔细看没锁上,屋里是必有人。吴妈快如闪电,冲到屋内,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倒在屋外地板上,血迹斑斑。吴妈顾不上辨认尸体,快速闪进里屋,犄角旮旯儿,仔细全都搜了个遍,确定无人,这才返回辨认尸体。秋跟着刘西和神色异常的进了屋,刘西和大惊。雪儿听到吴妈撞门声,急忙赶了过来,雪儿不由发出了一声尖叫:“妈呀…”刘西和赶紧说:“别叫了,快去楼下,把云飞叫过来。”云飞正在一楼大厅,那茶喝的有滋有味儿。听雪儿老远就喊:“快来,老爷那屋杀人啦。”云飞拔枪就往楼上跑。刘西和在二楼走廊迎着他说:“快,把所有的屋都给我搜一遍,要仔细。”雪儿听吩咐,一路小跑去叫饭店的伙计们带着短枪,都来搜查盗贼。
秋的胆子不由自主的变大了,大得连自个儿都不可思议,她把面罩,重新给死者戴上,说:“吴妈,你守着这个门,不准任何人进来,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死者是咱们府上的彪子,就当是你巧遇打死了一个外来的小毛贼,只要能瞒过今天就成了。”刘西和不解其意,秋把他叫到里屋,十分不满的说:“你遇事不加思索瞎扑腾,你以为那杀手,是喝面糊长大的?等着你来抓他。”刘西和觉着在理:“是我不够冷静,你刚才说只要能瞒过今天就算成了,莫非你知道杀手是谁?”秋想了一下说:“那是下一步该查的事,先把眼前的事闹清楚。让死者的主子自己跳出来,一个一个的让他们落网。”刘西和对秋已是刮目相看了:有胆有谋,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决定让秋来全权负责这件事,府上的人都由她调遣。财权、生杀大权,都由秋做主,即便是那三个太太犯了家规,照样处置,毫不留情。
刘西和的原配妻子死因不明,他一直怀念自己的原配妻子。是他该和恶人算总账的时候了。一个多时辰后,秋告诉他可以实施第一个计划。刘西和点了点头,于是他把府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楼大厅。三个太太和秋与女眷们站在一处;男的通通站在一处,全体分成三排成一字队,面向刘西和、吴妈。刘西和板着脸,谁看着都发怵。香月心神不安的偷眼四下撒摸,她想见到彪子,见到彪子心里才踏实。那“彪子”就站在队后,长头发搭拉着,低着头,灰头灰脸,心思恍惚。香月总算瞧见了,这才喘了口大气把目光移向刘西和。
刘西和随意扫了她一眼,反而平心静气的说:“我刘某人做事待人向来问心无愧,也得了个好名儿刘大善人。可也不成啊,这俗话说的好: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我想啊,可能是我老了,脑袋不中了,分不清好坏人,总是被人算计。昨个夜里来了两个外人,想算计我,没算计成。这大白天的趁着我不在家,又来了一个,结果还是没算计成,还丢了性命,也不知是谁杀了他。人就躺在我的屋里,我寻思来寻思去也没理出个头绪。吴妈说了:你还没糊涂,就有人算计你,等你糊涂了,恐怕连自己的命都难保。你不如趁早选一个信得过的太太替你把家当撑起来,免得以后自己糊涂了就晚了。我一想我一个孤老头子,这么大的家当,早晚都得交给太太打理,所以呀,我决定了就交给太太打理。我呢,也拿不准交给哪个太太最妥当,能不能让伙计们信服,干脆就让大家来做一回主,在我这四个太太中选一个,你们信服谁,就站在谁身后排成队,最后以多胜少,开始吧。”
几十个伙计互相交头接耳,大厅里嗡嗡作响。秋都被传遍了:她可是仙人投生,法眼通天,能呼风唤雨。可大太太香月必定来府上多年了,有的伙计出于拘着面子选了香月。红月、紫月也是如此,被一些伙计选中。彪子第一个站到香月身后,香叶趁机偷偷塞给彪子一个小纸团。上面写着:得手了,尽快把东西给我;没得手,快点儿走,走的越远越好。四姨太法眼通天,不得不防。
接下来很快就有了结果,多半伙计选了秋。三个太太都反了,又哭又嚎闹翻了天。香月说:“选红月,紫月我都认了,可她不行,他一个没过门外来的臭丫头片子,凭什么?”秋一直没吭声,就等着香月把话说到这个茬口上,于是她蹬上一把椅子喊道:“就凭我的一双法眼能还伙计们的清白。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伙计们心知肚明,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到底谁是内鬼?伙计们心寒,不愿意看到一家人互相猜疑,貌合神离。今儿我要,当着大家的面儿,揪出内鬼。云飞是时候了,该现身了。”
“彪子”走出人群,身轻如燕上了凳子,把脸皮一扒,变成了云飞。大家互相对视,不解其意。香月惊慌意乱,直往四周寻找彪子。秋冲她喊道:“大太太,别找了,彪子已经死了。”香月挣扎着:“你胡说,今儿一大早儿彪子就回老家了,他死了也是你这妖女,做法杀了他。对对,她是妖女,妖女…。”香月开始语无伦次,跳起了大神儿,显然精神出了问题。刘西和喊道:“得子,大太太疯了,快把她关进柴房!”得子是府上负责保安的头,几个人把香月抬到后院柴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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