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朵始终遵从他的心。一个丫头片子能干点什么?蹲在家里梳辫子还差不多,因此一听到丫头这两个字,他的耳朵就自动关闭。
书生也听不见徐当家的什么,他青面白邦的皂靴动了,向着这帮绿林们完全不同的方向动了。离开徐青峰走了。
虾皮见徐老大被晾,徐老大一直捧着的臭书生竟敢晾了徐老大,“呔!没四两力气的书生哎,不是我们老大收留你,你早饿死了!如今你背着个手,昂起了头,倒来看不起我们?!”
徐老大忙忙呵斥:“别胡说!”
书生的灰布长衫停下,他的后脑勺也停下来,后脑勺冷冷说话了:“我,必不与朝廷的反叛者为伍!”
“好你个!”虾皮气的急了,话赶不出话来,噎在喉头里。
平日里同兄弟们插科打诨,一箩筐都是骂人的话,如今那些话都丢了呀。
徐青峰浓浓的眉头拧起来,船大的脚哐哐走到书生面前,绕过他的后脑勺,盯着他的面。
书生的眼睛好亮呀,那亮里有如刀的光,如虹的势呀。
徐当家觉得自己一看到那抹光,就矮一寸,可这心里啊,滴着血啊!
“若不是被逼无奈,某也不甘做这个落草英雄,某跟着姬大将军,征战南北,何等风流!
金銮殿上的皇帝呀,一点血没流,一点苦没吃,耳朵根子软啊,信了桂壮实的话,说那太子扎小人诅咒他啊。
他砍了太子,又砍了太子的舅姬大将军,罪名就是反叛。书生啊,某不欲反抗皇帝,奈何皇帝陷我等不义!某与兄弟们都没有家了啊!”
徐当家如雷般的声音,铿铿锵锵的出来,砸到地上,砸到青布白邦的皂靴上。
皂靴突然踉跄了,它似乎承载不住书生颀长的身躯,踉跄几步后退。
徐当家再去看,书生白净的面皮越发白如纸,没有丁点血色!灰布长衫不可控制地抖啊抖,眉头拧得紧紧,似要昏晕过去。
“书生啊,你没事吧……”徐当家愣住了。
长衫下的手紧紧攥着,骨节分明地凸出来,青筋根根隆起。书生垂着的目露出骇人的悲伤,喉头几个起落,身子摇摇晃晃几乎不能站立!
徐当家吃惊了……,怎么突然这样了?哪句话惹到他了?
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遍山岗,沉思往事立斜阳,心生伤……
书生青紫的唇里喃喃几句出来,飘散出来,和着秋凉……
徐当家抓耳挠头,他在说什么啊,又是黄叶又是风的,秋天叶子都发黄啊!
颀长的身躯终是站稳当,死寂的眸张开,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记得按那丫头说的话,每户留袋粮……”,说罢,摇摇晃晃地回了营寨。
“知道,知道了军师。”徐当家一晒。
书生没事就好呀。
那丫头,那丫头……
“过来,过来,详细给老子说说……”,徐青峰招手。
虾皮和远子哈着腰,恭恭敬敬,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又说了遍二丫的“丰功伟绩”。
徐当家摸着下巴颌,这么说,是真的了,真有那么个厉害丫头。
她杀了桂麻子,不但没有破局,还催动了整个局,使虾皮他们立刻行动,既得了粮,又摘清了自己。不错,不错。
“虾皮啊,赶快把黍米打晒出来,给那丫头家留两袋粮!”徐当家嘱咐一句。
“记得啊,你俩亲自去送!”徐当家再嘱咐。
“是!”虾皮响亮答应,一面用耙篱把堆在地上的穗谷扒拉开晾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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