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侯公子感觉捏着他手腕的力度被加大了,痛感也随之加强,即便咬紧了牙关,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
他俩以为自己是谁?
不过是个低贱的家奴罢了。
被他看上,是他俩的福气,居然敢弄伤他,真是不识抬举。
他出身将门,自小被他爹逼着练习弓马,即便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伸手总比常人强些。
背在身后的左手,悄悄攥紧了拳头,正准备出击,雅间的门被推开了。
“贤侄,原来楼上就有茅房啊,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比一楼的那个近多了,害得我之前绕了好大一圈,差点憋不住闹了笑话。”
李霸嘀嘀咕咕地跨门而入,狐疑地看着几人,有座位不坐,全挤在了墙角,“怎么回事?”
场面,一时僵凝了起来。
侯公子趁着马哲愣住的瞬间,抽出了自个儿的手,一点都没即将被揭穿的心虚,笑道,“正与两位打听小姐的事呢!”
李霸一听,这是对他闺女上心了啊!
看来有戏!
心里乐开了花,搓着手道,“贤侄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喝多了,要不要我再出去晃一圈?”
“不用!”无羡与马哲同时开口挽留。
侯公子怕被揭穿,不愿多留,向李霸拱了拱手,“小侄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李霸有些惋惜,“不多留一会吗?”
“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好!好!”李霸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摸着肚子笑道,“姐儿,这小子看中你了!”
无羡翻了个白眼。
她确实是被看中了,不过不是女装的她,而是男装的她。
“若他来提亲,爹爹回了他便是。”
“为什么啊?”看着还不错,他闺女正缺亲事做护身符,回了多可惜。
李霸的脾气本就躁,尤其是关于他闺女的事,像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无羡不想他冲动,将自个儿被调戏的事瞒下,只道,“他是个断袖。”
“又不是断胳膊断腿……”李霸后知后觉,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无羡坐下,拿了一只空杯,给她爹倒了杯水,压压惊。
李霸一口将水灌下,将之前的对话捋了一遍,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怪不得条件还不错,二十多了都没娶妻,连个通房都没有。”原来是对女的没兴趣啊!
亏得他之前还将这些视作了他的优点,以为他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想不到……
差点将他宝贝闺女推入了火坑……
李霸将骨节捏得嘎吱作响,“若不是那小子跑得快,我非将他的兔腿打折了不可。”
还有那个媒婆也不能放过!
做她们这一行的,能不清楚人家的底细吗?明知道不是良人,还昧着良心给人牵线,这不是坑人嘛!
“知道他是什么人就得了,”无羡不想多生事端,拍了拍她爹的肚子道,“咱是有肚量的人,和一个挑梁小丑计较什么?”
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事,无论换到谁的身上,心里都舒坦不了,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岂是一个“恶心”能形容的。
“咱不提他,换一个人洗洗眼睛。”
“还有?”无羡讶然。
李霸嘿嘿一笑,今日不是休沐日嘛,朝堂与学堂双双放假,所以将所有的相亲,全集中安排在了这一日。
“看一个是看,看两个是看,看三个也是看,效率更高不是?”
得!您是我爹,您有理!
无羡认命地站回他的身后,等待下一场相亲。
只是这一回等的时间有些长,李霸都将一壶水都喝完了,对方才推门进来。
来人倒是长得曲眉丰颊,就是肤色黑了些,身上穿着的圆领青袍也有些脏了,染了些泥渍,看着有些邋遢。
李霸本就不拘小节,反而觉得他这身装扮更实在些,看着比那些过分讲究的小白脸顺眼多了,向无羡介绍道,“这是都水清吏司宋主事的嫡次子,他的祖上可是做到工部尚书,赠礼太子太保的。”
无羡讶然,“怎么是你?”
居然让她遇上了熟人!
李霸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打了个转,“你俩认识?”
真是缘分啊!
都不用他细致介绍了!
无羡从李霸身后站了出来,在桌边坐下,让小二上了一壶巴东真香,另加一叠瓜子,嗑了起来,“你几时改姓宋了?”
坐在她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刚刚分别的白前!
幸好最近在工地忙活,被晒黑了不少,看不清他脸上的愧色来,“别笑我了,我是替人前来,哪知道会遇上你……”
李霸听出了不对来,“感情你不是宋二公子呀?”
白前尴尬地喝了口茶,掩饰着心虚。
李霸人憨,却不傻,一眼就瞧出了端倪,“乔二呢?怎么不来?”
“他……”此事涉及上司的隐私,白前本不愿意透露,不过在刘家村,无羡帮过他不少,让他有些纠结,“我说了,你可别往外传。”
无羡露出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白前,“我作为当事人,无端被人放了鸽子,总有资格知道个理由吧?”
她真会在意吗?
白前可不信,毕竟相处了一个月,对她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
尤其还从她那双莹亮的眼眸中,抓住了一闪而过的八卦意味,手中的瓜子也嗑得清脆响亮,非常带劲。
算了,她身边有着那位东厂的马哲在,即便他不说,人家也能查得到,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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