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唯有夷狄之君朝华夏子之仪。而无华夏子亲巡夷狄之事。”
闵博延已经决定在暮春之初。前往北方的莲歙克国巡视。事情起于正月那次百戏方演。莲歙克国的启民可汗为风越的绚华盛世所倾倒。自请改衣冠。与风越民一致。这当然令闵博延极之得意。不过他并未准许。
“华夏有华夏的礼俗。莲歙克国有莲歙克国的礼俗。自古如此。并非没有道理。何必非要弄得一样呢。”
话是这么来着。私下里方若婳问他:“你是另有打算吧。”他也没有否认。
不过。直人家老爷子死脑筋也不合礼。方若婳只好敷衍:“父母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晁奇水颇怅然。重重地叹口气。
他是爽直的年轻人。所有的表情都放在脸上。看着他。让方若婳觉得通透。
他告辞时。方若婳:“二郎、三郎。明日若有希不妨再来坐。我制新鲜的点心给你们尝。”
这样的邀请一定很陌生。不过兄弟俩对视了一眼。爽然答应下来。
他们走后不太久。闵博延来了。
他携了一大叠奏疏。估计路上一直在看。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十足。有时候方若婳搞不懂他怎么有这么多精力。。就像玩泥巴的宝宝。永远都不会累似的。
宝宝一看见他就扑过去。闵博延甚至来不及躲闪。身上就粘了两只泥爪印。他一点也不介意。蹲下身。搂住宝宝问她在干什么。宝宝扯了他的衣袖。带他去看她的那些“杰作”。全都放在墙根的石头上。
何况。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方若婳所知道只不过是从陶尚仪口中听来的一句话。
想到这里。方若婳心底的一根弦仿被个模糊的念头触动。轻轻震颤了一下。然而。当方若婳试图捕捉那个念头。它却又从缝隙中溜走了。
方若婳继续原有的思路。这件事到底是否真实。或许。这才是眼下最急需要确认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必须早做防范。即使是假的。也足以引起警觉。像这样的流言非同可。背后一定有别的文章。
但问题是。方若婳通过什么途径去确证这样一件事呢。
方若婳没想好。于是哼一声:“不告诉你。”
闵博延大笑。又搂紧方若婳。
也许他觉得气氛十分融洽。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若婳。上次的事……阿赵的事。我……”
方若婳想他一定是觉察到方若婳不由自主僵硬的身体。了一半的话停下来。
方若婳有点恼火他在这时候提起那件事。
也可能。方若婳恼火的是。一提起来。方若婳依然还是那么难受。
现在方若婳深恨自己没有及早地储备属于自己的人脉了。方若婳如今的人脉在宫中是有足够的能力。而延伸到宫外。还远远不够。想着想着。不由得失笑。原来到用时方恨少的。还不止书而已。更讽刺的是。这些原本方若婳懒得理会的东西。以后只怕要常常打交道了。
方若婳叹口气。缓缓地移开脚步。
不需要具备任何预言能力。方若婳也能预见到即将到来的惊骇浪。方若婳承担得起吗。就算是一两件事。机缘巧合。也能够改变历史。何况这样的大事。
历史……改变……
几个字眼狠狠地戳中了胸口。
方若婳蓦地停下脚步。
终于捉住了刚才溜走的念头。怎么会迟钝到现在才意识到。在历史上。是并未发生赵皇后中风这件事的。呃。好吧。方若婳的历史知识里没有这样的细节。但方若婳清楚地记得。赵皇后在风越亡之后的几年前往莲歙克国。而后被李靖接回长安的事。她是健康的。至少。不是一个中风聊妇人。以赵皇后现在的情形来看。就算是在现代。她能康复如初的希望也极。何况这个时代。
到这些。他就像老底子的人。死脑筋地重门第。真不似他的皮囊那样年轻风发。
他得没错。旧方皇族到底是庶族。不像赵氏。一样是倒了牌子的皇族。却是根正苗红的名门世家。
这意味着什么。
瞬间方若婳的心跳一定超过了两百。血涌上头脑。烫得像塞进了一团燃烧的烈焰。
这事对方若婳的冲击。比方若婳所能预想的还要大得多得多。方若婳就像笃信所谓“降吉兆”的古人。终于看见了一个能让方若婳相信“历史可以改变”的事实。
就算影响不像方若婳想象的大。就算暂时只有这么一件事。对方若婳一直以来的心情。却是质的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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