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触到伤处,益发疼痛。但方若婳强忍着坐下去,让水一直没到脖颈,一瓢一瓢地舀水,从头顶浇下来。习惯了疼痛之后,觉得舒服了一些。
但那种为鱼肉的感觉,是怎么也冲不走的。
方若婳在水里泡了很久,直到水都要凉了,才出来。换好衣服回到屋里,刚才的宫女果然还等着。她看见方若婳就垂手站得很规矩。
“坐吧。”方若婳,“别客气,坐。”
她很拘谨地坐下。
“方才,多谢你。”方若婳又。
她马上又立起来,:“是太子殿下的吩咐。”
这样谨慎的神情,方若婳越发觉得面熟。凝神想了想,才记起原来就是以前来送茶叶给方若婳的那个。
那么,该是闵博延安插在宫里的了。
方若婳问:“你叫什么?”
宫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名字有些怪,会让十三娘见笑。”
方若婳不由好奇,“到底叫什么呀?”
“我姜隆冬呛。”
方若婳大笑起来,居然有人叫这样的一个名字!
隆冬呛十分高兴,向方若婳行了一礼,真心实意地:“十三娘肯笑就好了。太子殿下吩咐,无论如何也要让十三娘笑出来。”
方若婳怔住。
“这回,我可以安心地告退了。”她又施了一礼。
“等等。”方若婳叫住她,“你……真的叫隆冬呛?”
“是啊。”她回头甜甜地一笑,走了。
方若婳慢慢地靠向床里,拉起被子,一直蒙上头。眼泪涌出来,瞬息又吸入被子里。然后方若婳又微笑起来。
这晚方若婳又做了很多个梦,各种各样的人都梦到,真个是闹哄哄你方唱罢方若婳登场。方若婳只觉得头晕,躲到哪里都找不到一处清静。最后惊醒,在黑瞳瞳的夜里喘息良久。
第二就发烧了。
也好,反正脸上有伤,正不知如何向佟佳皇后解释。太医来看过,开足十的药方,正中下怀。
隆冬呛又来看方若婳,细问起来才知道,她娘当初怀她的时候,家里的猫踢翻灶台上的罐子,“隆冬呛”一声,吓了她娘跌一跤,动了胎气,便生下她来。庄户人家,又是女孩子,随口取这样一个名字。
“太子殿下替我改了一个名字,疆云儿。”
“这名字好多了。”方若婳。
云儿笑一笑。
她有很甜的笑容,让方若婳想起司徒青立。心里蓦地痛一下。
但她不太肯话,每回只坐一会儿便走了。
方代玉听方若婳病了,来看方若婳,带了各色清淡的吃食,每样一丁点儿。
“给你解馋的。”她笑。
“得我像只馋猫,哪里有?”一面开始埋头吃。
方代玉抄一面镜子在方若婳面前,“你自己看看,像不像。”
方若婳对着镜子,忍不住发笑。
“唉,我羡慕你。”方代玉在榻上坐好。她永远那么优雅,举止纹丝不乱。
方若婳叹口气,“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连生病都这么快快活活的。”她叹息。
方若婳看看她。她蹙着眉头,她不快活,大约从五芒三年,不,更早的时候,她进谏方光霁开始,就没再快活过了。
但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反过来,不乐的事也是一样。她只看见方若婳嘻嘻哈哈,怎么知道方若婳的烦恼?
“咦?你脸上的伤哪里来的?”她凑过来察看。
方若婳避开一点儿,掩饰地:“不心,撞的。”
她未必完全信,但没有追问。
“近日朝中没有事?”方若婳支开话题。
“朝中哪日没有事?”
可也是。
“倒是有一桩有趣的事。你知道倪彧这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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