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婳二话不,抄起旁边的一盆冷水,就朝她兜头兜脸地泼了过去。
李美人一声尖叫,“反了你了!”朝着方若婳便扑了过来,方若婳往旁边一闪,她收步不稳,摔倒在地。她一时没起来,便坐在地上哭嚎。
方若婳实在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方竹雨见母亲吃亏,一巴掌挥过来,方若婳躲闪不及,肩头叫她撩了一下,虽然不重,但方若婳此刻早已经豁出去了,索性是索性,总不能叫人白白欺负,抬手便要还她,却被炔住。
“轮得到你对你姐姐动手吗?!”方代玉拦在方若婳面前,呵斥方竹雨。
方代玉终究长了一辈,方竹雨迟疑了下,没敢再动手。
李美人跳起来,还要再理论,方代玉抢着开口道:“闹吧闹吧!我看你们还有几日可闹?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只有咱们这些人作伴,不互相帮衬着,自己先闹起来,也难怪咱们会落到……”她声音一哽,不下去。
李美人怔怔地看着方代玉,一时无言以对,待要开口,早有人过来劝着拉着她走开了。
方代玉吸了吸鼻子,回头拉了方若婳一把,道:“走。”
她走得飞快,竟将方若婳带得有些踉跄,走到院子里,她方才放开了手。方若婳望着她一动不动地背影,轻声问道:“你生气了吗?”
方代玉仰起脸来,望着已沉暮的夕阳,摇摇头:“我没生气,我只是……只是伤心。”
方若婳沉默了一会儿,:“也有我的不对。”
方代玉回头看看方若婳,“不,不怪你。”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道:“可我真没想到,你会那么厉害!”
方若婳想着自己刚才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不容易停住了,想想又笑,直笑得眼泪也流出来,流出来,一颗一颗地滚下来,止也止不住。
方代玉走过来,抱住方若婳,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方若婳他们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尽情流淌。
此刻方若婳才真切地体会到,原来过去的两年里,方若婳是如何地受着蔡秀妮的呵护。而春安国对于方若婳来,便如蔡秀妮一样,虽然方若婳心里始终无法确定它的地位,然而如方若婳这般失去了故国的女子,便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依靠。
失去了国,也失去了家,如今方若婳所剩的唯有方若婳自己。
住在这寺院里,反倒不像在山野中,还能出门去走走,整日只能在院子里溜达,顶多站在大门口张望几眼。
然则方若婳发现每次方若婳这样做,都会发现外面有更多的人在朝里面偷偷窥视,偶然间视线相逢,便会听到一阵骚动,那些人兴奋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让方若婳觉得自己活似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窘迫无比,忙不迭地退回来。
但就目光所及,这祥府城可真是够破败的,和方若婳想像中的煌煌古都差距太大了,慢和清明上河图中的汴京城繁华相比,就算是方若婳印象中路上经过的许多村落,房舍也还要秋安整一些。
听方代玉起,这一处祥府城本是北魏孝文帝所建。经她一提,方若婳总算和脑子里零星的历史知识对上号,如此来,这祥府城在五十三十年前的那年就毁得差不多了,也难怪如此不入眼。
这下子,便连想法子出去游览一番“古迹”的念头也打消了一大半,只得整日窝在房里和方代玉她们作伴。方若婳从墙上抠了块石灰,在地上画了格子,又做好一堆阄儿,想拽着她们玩跳棋,她们两个都是满腹心事,谁也不理会方若婳。
方若婳只得叫了几个侍女来玩,她们哪里玩过这个?自是一玩就上瘾,一局接着一局。方代玉见方若婳他们玩得热闹,走过来蹙着眉看了几眼,方若婳忙招呼她一块玩,她颇有几分嗔怪地瞪方若婳一眼,走了开去。
方若婳在她背后笑道:“愁也不愁给外人看,哼!我偏活个好样的给他们瞧瞧。”
方代玉脚步一顿,回头无奈地看着方若婳,摇摇头,倒好似她真的是长辈一般,只眼里终究流露出一丝笑意。
正玩着,忽听得有人在门口问:“十三公主方若婳是住在这里吗?”
那是老妇人声音,一口极生硬的吴语,听来像是北人新学的,不出的别扭。方若婳循声望去,见是个五十来岁的婆子,看装束倒也寻常,但神情间挺有气派,不像普通人家的老妇人。
方若婳坐着没动,早有侍女问:“什么事?”
婆子极有眼色,迈步进来,目光只在方代玉、方芬馥和方若婳三个人面上转了一圈,便落在方若婳脸上。
她笑着上前,殷切地跪下行礼,方若婳倒有些意外,这一路上虽未受什么虐待,也无人这样看重方若婳他们。忙示意侍女扶她起来,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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