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潇此时也不想去计较一个下人的无礼,她千里迢迢一路奔波至此,又因新婚,一日不曾入过米水,已是累的紧。
卿潇疲惫将红盖头掀下,向着阿簌淡声道:“你先下去吧。”
阿簌看着她轻笑了一下,便抬步离开了。
三月送走了阿簌,站在门口看着她张扬的身影,有些愤愤不平,“公主,今日大婚这西凉太子不来喜房也就罢了,不想就连这个小小的丫鬟也敢给咱们脸色看,真是太过分了。”
卿潇无奈的笑了笑,走至梳妆台前坐好,“大楚本就是战败国,而我在这西凉也没甚么依靠,便只有你我二人,又想要他们待我们有多恭敬呢?”
三月将门关好,迈着步子走到卿潇身后,拾起梳妆台上的木梳为她散发。
卿潇望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几日的风尘仆仆似乎令自己憔悴了几分。
她看着自己出神,想起来她刚来西凉,对一切都是陌生的,而三月又是个柔婉女子,她手中也没个什么有用的人为她打探消息。怕是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思及此,她莫名有些头疼。
也不知卿言隐近来如何了,他也不曾有过半封家书传来,似是自从她奉旨和亲以后便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卿潇叹了口气,若说卿言隐被遣去了北疆,这是卿潇不信的,自家哥哥的性情她清楚,若是到了北疆绝不会没有传家书回来的道理。
除非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三月唤了几个宫女进来,吩咐她们备好沐浴之水,又为卿潇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
如今已是晚春,但西凉的夜却还是有几分凉意,卿潇着了一身水蓝色襦裙,半躺在榻上,手中握着的还是那支紫鸣笛,那一支出自崇吾山的紫鸣笛。
望了许久,不觉已悄然落泪。
倘若当时见到宣尘,与他说上一句话就好了!
只是那时,她不但一句话都不曾说,还是一副落荒而逃的姿态钻进了马车。
房门却在此刻被推开,卿潇慵懒的身子立刻警觉了起来,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谁?”
来人已经踏入了内间,一袭粉色衣裙清雅脱俗,只在下摆处绣了几朵朱红梅花,为衣裙添了几分惊艳。
卿潇顺着来人曼妙的身姿向上看去,可来人却还带了一顶玄色斗笠,与她的一身装扮几多出入。
卿潇从榻上起身来,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轻笑一声,伸手将斗笠撤下,露出一张绝色倾城的脸来,卿潇愣了一愣。
却见女子抬手再次一挥,一道白光闪过,那女子的脸又变了一张。
来人正是素雪。
卿潇再次怔了一怔,复而惊喜道:“素雪!你怎么来了?”
素雪向她施了一礼,“素雪拜见公主。”
见她这样自然的唤自己“公主”,卿潇无奈的笑了笑,打趣道:“你第一次见我是就叫了我一句公主,不想我如今还真的成了公主。”
素雪低头笑了笑,默了良久,才苦笑道:“公主,您变得不一样了。”
变得更像君潇公主了。但她没敢将这句话说出来,素雪的目光无意间看到卿潇手中的紫鸣笛,嘴角微微上扬,拿着紫鸣笛便更像了!
卿潇被她这么一说说愣了,“是吗?”她又笑了笑,“以前有个人与我说,人嘛,总是会变的。”
毕竟,让一个人改变的从来就不是年岁,而是经历。
“你怎么来这儿了?还有你方才那张脸是?”
“素雪是受宣尘上神之命来护公主周全的,”素雪脸上始终带了淡淡的笑意,“他还让我给公主带了一句话,他说:卿如沐尘风,却不染霜雪。”
卿如沐尘风,却不染霜雪。
无论尘风有多萧然,他都会站在原处,等风停亦等卿归,他都会站在她转身目光所及之处,为她除却霜雪。
素雪握了握卿潇紧握成拳的手,轻声道:“公主且放心,上神拿到了千年蘅芜草,已经交给烆陌君了,忘忧姑娘亦无事。上神如今已去了江裕关,相信查清了江裕实况就会回来了。”
见卿潇心情还算平静,素雪也放了心,她拉着卿潇在一旁的桌椅上坐下,自怀中掏了一块玉珏出来,交到她手上,“我比公主早到西凉城几日,便栖在一个唤作窈淑馆的烟柳之地,用的是那里的花魁幼霜的身份。几日中也将太子府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西凉城朝堂势力统共三股,一是以丞相为首的拥护二皇子云逸的党派,一是拥护太子的一股势力,再是中立党。虽说太子是皇后嫡出,但相对于二皇子,太子却是个不甚得民心的。”
“这么说,这个云深太子怕也不甚得西凉皇帝欢心?”卿潇盯着手中这块汉白玉珏,皱眉问道。
“可以这样说,”素雪忽然将声音放小了些,“坊间甚至有传言,说是太子无用,将来的储君定然是二皇子云逸。”
卿潇冷笑了几声,先是在朝堂之上较于自己的弟弟差上几分,又是在自家父皇心中比其差上几分,如今又娶了她这样一个战败国公主。也怪不得云深会在新婚之夜去别处歇息了。
素雪又说:“公主还要晓得的,便是这太子云深还有一位夫人,族姓王,早年间家道中落,沦为娼妓,便是窈淑馆之前的花魁,一年前太子将她赎了回来,养在府中,给了个夫人的名分。”
素雪忽然又将神色凝重了几分,“此人仗着太子宠爱便跋扈不已,包揽了太子府的后院大权,公主还需谨慎对待。”
卿潇不以为然,“你说的王夫人,可是住在暖烟阁?”
“正是!”
卿潇淡淡的笑着:“你莫要担心,我多少也是皇家子女。”
素雪笑着点了点头,才说起这块汉白玉珏,“这块玉珏是宣尘上神给公主的,”她双手合十,从掌心牵出一束白光,覆手间,白光顷向卿潇手中的玉珏,那玉珏霎时间化成了一朵洁白如玉的马蹄莲。
这朵马蹄莲卿潇恰好认得,正是她二哥卿安迟大婚之日,宣尘让辰慕送给她的那朵。不过之后她怕带在身上会将它弄枯,便养在自己房里。
这怎么会又回到宣尘手中?
卿潇手中捧着花,笑脸盈盈的看向素雪,“素雪,谢谢你。”
素雪笑道:“公主客气了,这朵花白日时会幻化成方才那玉珏的模样,公主将它日日戴在腰间,往后若公主遇上了什么危险,素雪便能感应得到。”
卿潇默了默,又说:“素雪,谢谢你。”
素雪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那一顶斗笠,看着卿潇笑了笑,“这都是素雪应该做的,也是素雪必须做的,公主不要再道谢了,今日天色已晚,素雪便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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