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前朝的事还没个头绪。后宫一件被张嫣刻意忽略的事儿被逼到了眼前。
范昭仪要生了!
是时,朱由校还在早朝。张嫣也才起身用了早膳。春和急急忙忙的进来,向她禀报说是钟粹宫的范昭仪要发动了!
张嫣一愣,手里的银勺“哐当”一声掉到了碗里。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起来。这范昭仪是去年三、四月份怀的胎,如今可不就是要生了吗!
只不过,之前她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刻意不让人给自己报她的消息,还有意忽略这事儿!
再加上这年前年后,全想着叛乱啊、打仗啊这些事。竟真的把范昭仪这事儿,给忘到了脑后去!
今儿,她竟然就要生了吗?
张嫣“嚯”的一声站起身来,招手让身后的内使,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去钟粹宫。
然后带着春和,风风火火的往那赶。
到了钟粹宫,门口连一个看门的宫人也无。张嫣脚步没停,径自推开门走进去。
到了院里,西侧间的产房有女人的尖叫声传出来,还夹杂着其他人的劝慰声,乱糟糟的!
而宫里这些伺候的宫女太监,却都是一副毛手毛脚的样子。甚至一个宫女见她进来,慌忙跪下行礼。一时把手里端着的的热水,给洒了一地。
张嫣呢,看着地上冒着白烟的黄铜盆儿滴溜溜打转,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一挥手,让人先把这个冒失的宫女带下去,让春和先把钟粹宫这场面给稳下来!
然后,她叫来钟粹宫的管事姑姑。问她,“现在范昭仪如何了?”
那姑姑回话道:“近日来天气冷,昭仪一般都是辰时起身。今日卯时初,守夜宫女见昭仪于梦中惊醒,连声呼痛。便把稳婆叫了来。因生产日子临近,这稳婆也是早就备好的。稳婆看过,只让烧水备上。说是时辰未到,先等着。奴婢这才顾上给您和皇爷递消息……方才,同住的李美人许是听到了动静赶过来。此刻正在里面陪着我们昭仪。”
张嫣听完了,点点头放了人进产房。
没过一会儿,李美人掀了帘子出来。到正殿向张嫣行礼。张嫣见她一张俏脸,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吓着了,雪白雪白的。
于是让跟着她的宫女,把她送回侧殿。反正她在这儿也帮不上忙,还是别添乱了!
然后,张嫣就端坐在正殿上首,镇场面。后来等了一盏茶功夫,太医院的太医总算到了。她让最擅妇科的先去看看产妇,再过来回话。
一刻钟后,看完产妇的一位李姓太医,云里雾里的给张嫣说了一通药理。
最后道:“昭仪是头次生产,慢一些正常。微臣给开个方子,让宫人们煎了用下。应该会有些帮助!”
说完,下去写了个方子递给宫人就退下了。等宫人把药熬好,端进去。
没过一会儿,里面的痛叫声突然大了起来。
张嫣坐不住了。她抬脚出了正殿,跑到产房外间。提心吊胆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个年纪四十许的婆子。一出来就一叠声的叫着,“热水呢?昭仪要生了!”
外面侯着的宫人立马一盆一盆的往里送水。里面的尖叫也越发凄厉起来!
接下来,生产过程并不像期望的那样顺利。半个时辰后,稳婆一直在里面叫用力。范昭仪的尖叫却越来越微弱。一盆盆的血水从里面送出来!
张嫣眼前不由浮现出幼年时母亲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当时也是这样,母亲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接生婆的声音倒越来越大……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孩子总是无辜的。范昭仪就算有些小心思可也没什么大错!张嫣从未想过要对她们做什么。
镇静…张嫣你现在长大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她无力改变什么,你可以!
眼见情况越发不妙。张嫣掀了帘子,闯了进去。一屋子人见她进来了俱是一惊!
躺着的范昭仪,这会儿更是脸色白的像鬼,一头的汗。每次稳婆叫用力,她那抓着褥子的手都青筋暴起!
可惜不知道是太痛还是太累了。她努力了好几次,还是使不上力。急得稳婆在一边儿,也是一脑门子的汗!
张嫣眼见情况紧急,转身撩了帘子出去。抓了那个李姓太医就往产房闯。
外间的宫人见状,齐齐上前拦着她,说道:“娘娘不可。太医方才也只是在外间问了问情况。这产房怎能让男子入内!”
李太医也连连摆手道:“皇后娘娘使不得!这昭仪贵为娘娘。男女大防,微臣不敢冒犯!”
张嫣看看太医那半白的头发,再看看里间正挣扎在生死间的产妇。心里只觉得荒谬至极!
她怒喝那些拦着的宫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哪个借你们的狗胆!对本宫也敢拉拉扯扯!”
底下人一听这话,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张嫣趁机拽着李太医进了产房。
产房里众人见一个男人竟然进来了,也都傻了眼!
张嫣不管他们,直接让李太医上前诊脉。
范昭仪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太医把了脉,脸色大变,连称大误!
原来,刚才他只是在外间听了稳婆转述的情况。然后就给开方子用了催产的药。
可范氏体弱,孕期忧虑多思。此胎不但不能用催产之药,还要补气强身才好!如今,这喝了催产之药,昭仪又力竭。胎儿急着出来又出不来,情况不妙啊!
张嫣见他神色不对,厉声喝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你尽管放手施为!本宫今儿就把昭仪交到你手里了。今日昭仪若是不保,你就也跟着陪葬吧!”
李太医面色不由更苦了几分。片刻后,他抬起头也顾不上掉书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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