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臭秃驴,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只听着这骂声震耳欲聋,遥遥而来却似一道晴天霹雳在头顶霍然炸开一般,将路上那些走马观花嗑牙料嘴的游人和那些说白道绿吆五喝六的贩人吓得各个胆战心惊惶然失色,也不管这骂声从何而来,都纷纷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尽管所有人的脚步都很惊慌很凌乱,但每个人的心思和行动却是出奇的一致逃!
顷刻间,这热热闹闹的长街上便空无一人了,只留下满目的狼狈和满地的狼藉。远处婴孩的啼哭声和土狗的吠嚎声此起彼伏,透露出一种人与动物在面对灾难到来时所流露出来的本能的无差别的恐惧。
很显然,这不是什么统一的演习活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演出活动。
祁穆飞一脸厌恶地看着眼前的这片光景,虽说方才那些喧嚣嘈杂的人声让人听着很烦心,那些世俗而冷漠的嘴脸让人看着很寒心,但是依然能让他得到一种平凡人所应有的安宁与恬静。就算有时有些放肆的声浪会淹没自己的耳朵,但那也不会太过影响他的情绪,因为他完全可以像听“冷雨葬花”一样充耳不闻。
可眼下的这个不速之客,就算你闭上耳朵也无法阻挡他那既富有魔性又富有穿透力的声音。
“蒲牢一吼,天崩地裂,还真是名不虚传。”祁穆飞于心中暗道。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祁穆飞说完,那蒲牢吼天之人已飞奔而来,不过,看他奔跑的样子确有几分仓皇而逃的狼狈。
祁穆飞侧耳而视,恍见一团黑影风风火火地跑在前头,只是来人面色太过黝黑,实在看不清他的面貌,身上的那件草灰色衣袍又宽又松,却依然掩盖不住他那圆桶一般的罗汉肚。
虽是如此,祁穆飞还是从他那无以伦比的嗓音之中辨出了来人的身份。
印象中,此人除了拥有十分夸张的嗓音外,还有一张十分夸张的脸,他的五官要比寻常人大上一倍,一对铜铃般大的眼睛,一双蒲扇般大的招风耳,两个能塞下两瓣独头蒜的鼻孔下还有一张好似能吞下一头大象的嘴巴。
正面瞧那副尊容,总觉得他很像寺庙中凶神恶煞的十八罗汉,加之他每次杀人时念的那段“佛经”,所以世人就给他取了一个雅号,叫“黑面佛”。
不过,讽刺的是,这位“黑面佛”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闭上他那双佛眼,平常情况下,他都是瞪大着眼睛,就连睡觉的时候,他都是睁着眼睛,为着这个,他的徒弟可吃了不少苦头。
刻下,他远远而来,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念着他那连禅林方丈都听不懂的“经”,祁穆飞运着“万籁齐喑”,听着这绵绵不绝的“佛经”,倒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不过奇怪的是,今日除了他口中这套不伦不类的“经”,后头还有人也在念经。
祁穆飞凝神谛听,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法华经呢。
咦?是何人在此念经?
祁穆飞不禁引目相望,乃见这黑面佛肥硕宽阔的身影背后,还一前一后跟着两个僧人打扮的和尚,前者身形略为矮胖,后者身形略为高瘦。
“别跑啦!翁施主,还是快快把祁夫人交出来罢。只要你肯放了她,老僧今天就放你一马。”喊话者是后面那个高瘦和尚,听其声音,上气不接下气的,倒似在恳求对方放他一马。
“臭小子,别挡道,不然休怪老子不客气。”黑面佛恶狠狠地骂道。
刻下,他的眼前正竖着一尊宝相庄严的石像,哦,那不就是白日瘫在地上被人耻笑被人鄙视的那滩烂泥吗?
见着黑面佛,他不躲也不闪,岿然不动地挡在“佛”前。
黑面佛蓦地撞见此人,暗觉古怪,只后面两个和尚撵得紧,他也顾不得挡路者谁,凭着他那股子“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的凶蛮劲,瞬时挥拳而上。
那五根臃肿不堪的手指勉强向内弯曲而成的拳头,还未落到祁穆飞的胸口,他就刹住了。也得亏他刹得及时,不然,拳头对针尖,那可真是性命危矣!
黑面佛不识挡路者谁,连劈数掌,皆落虚空,心下不禁骇然。
瞧着那人已有七分醉意,连走路都是左摇右晃的了,不想身手依旧那般敏捷。左冲右撞、左抵右挡,几个回合之后,黑面佛依旧越不过这座石像去,心下又急又恼,疾声喝问道:“你究竟何人?”
祁穆飞自不理会他,只赏了他一枚玉粟小银钩。
“祁檀越,莫杀他!”黑面佛身后,那个矮胖和尚飞奔而至。
“原来你就是祁穆飞!”
其实,黑面佛早已从祁穆飞胸前的梅花胸针上认出了他,只是那根近在咫尺的玉粟小银钩扼住了他的喉咙,叫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瞧他那僵硬的脸上死死地封冻着那一刹那的惊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自己那颗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若不是他本身的肤色所掩饰,方才的一刹那就已经出卖了他色厉内荏的本色。
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样惊心动魂的一刻了,黑面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自安定了心神。
不过黑面佛终究是黑面佛,惊魂稍定,他又现出了他一贯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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