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希夷深不以为然,但话才出口,他即从杏娘的眼色中明白了玉蕊这一“或许”的用意,不禁深自懊悔。可话已出口,他也无法再收回。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祁穆飞一眼,又以求助的目光暗暗瞥了杏娘一眼。
杏娘略加思索道:“这也未必不可能!您想,如果你是冲着悬赏令来的,抓了潇羽之后,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吴希夷哪有心思去想,随口即道:“如果我是他们,决不会抓一个弱女子来逞威!”
玉蕊望了杏娘一眼,她看得出来,杏娘的心中已经有了分晓。二人眼神交汇处,虽无言语,却已心领神会。
只见杏娘步至吴希夷身边,接着说道:“这些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那份悬赏令,既然他们懂得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掳走潇羽,那他们一定不会愚蠢的去杀害这个最好的人质。”
“没错,南北二宫的悬赏令上说了,要拿祁爷和祁夫人两人的人头才能领赏,所以他们一定会拿夫人作饵,诱祁爷入瓮。一箭双雕一石二鸟,这才是他们所要的。”玉蕊趁机附和道。
这样的道理由杏娘来点破,的确要比由玉蕊来说,更能让吴希夷信服与接受。然而,尽管杏娘和玉蕊言之凿凿还言之有理,但终究只是一番推测。
吴希夷听罢,略略一笑,拊掌赞道:“好,好!你们分析的好,分析的对,那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干等吧?”回过头来,他目指着祁穆飞道,“既然他不能出去,那我出去。反正他们要的是他的狗头,又不是我的。”说着,他站起身来。
“九爷”玉蕊展开双臂,意欲阻拦。
“走开!你是墨门的人,还管不着我吴九爷。”吴希夷好大的威风,也好大的力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搡开了玉蕊。
玉蕊臂上有伤,本就无法用力加之她对吴希夷到底不敢强僭,故而伸手阻拦也未敢使用十分的力道,所以被吴希夷这一搡,竟向旁边重重摔了过去。
三思见姑姑受屈,心中又是难过又是不忿,但出人意料的是,三人见此状况,却丝毫未乱,不待玉蕊示下,三人即拥上前来,抬头挺胸呈一字排开,立于吴希夷面前,意欲以三双“初生牛犊不畏虎”的眼睛挡住吴希夷凛然不可侵犯的脚步。
“怎么,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还想拦我?”吴希夷这一声嗥啸,苍髯如戟,虎目如炬,若在平时,这三思早已胆破,然今日,三人却纹丝不动,寸步不移。
杏娘搀扶起玉蕊,见其伤口溢血面色如霜,不由得愤声喊道:“吴九爷,你闹够了没有!”
吴希夷骇然回首,看着玉蕊的手臂在滴血,看着杏娘的心口也在滴血,他才恍然意识到刚才的那个自己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乱吼乱叫横冲直撞,全无理智可言。
看着吴希夷抱头痛哭时那个痛苦的眼神,祁穆飞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去额头上再次沁出的血渍,然后平静地说道:“九叔,她们说得很对,他们是想诱我上钩,你出去没用,得我出去才行。”
“祁爷,不可!”玉蕊疾声否道。
“玉蕊姑姑,钓鱼的人最怕的就是鱼迟迟不上钩,一会儿他们要是钓鱼钓得急了,可就未必会那么有耐心了。”
“祁爷”
玉蕊很清楚,她能拦得住吴希夷,却不可能拦住祁穆飞。看着祁穆飞转身离去的身影,她没有再阻拦,她身后的三思也未有阻拦。
忽然,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祁穆飞的右手。
“你留下,我去!”
“我也去!”
说话者,吴希夷附和者,杏娘。
祁穆飞没有回头,而是狠心地拒绝了吴希夷那只曾经温暖无比的大手。
“九叔,你伤还没好,就留在这好好静养。免得一会出去了,还要我照顾你,那岂不是又要麻烦我了?再说,你现在武功都没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杏娘,九叔就交给你了。”
与墨尘不同,祁穆飞似乎更相信杏娘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而且是唯一能够治愈吴希夷内心伤痛的人。不过他与墨尘也有一致之处,对吴希夷,两人都一样不客气、不委婉!
“你”望着自己力不从心的双手,吴希夷欲言又止。杏娘明白,那个时刻那个眼神,吴希夷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答应过我,就算她真的走失了,她也会想方设法回来找我的。我相信她,所以我得去渡口等她。”
所有人都明白祁穆飞话里的那个“她”是谁,也谁都明白祁穆飞的话不过是痴人说梦,但没有一个人去道破这个迷梦。或许大家都期望这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了,风光月霁,水木清华。
“祁爷”目视主人离去,南星欲跟随其后。
“南星,让他一个人去吧。”
吴希夷低沉的声音里既有九爷的气度,也有九叔的温度,在自己这段并不算长也不算短的生命里,这应该算是他自己积攒并沉淀下来的一种厚度。可不管再厚,到生命的某个时刻,它依然无法承受一些微若清风轻若鸿毛的重量。
目送着祁穆飞离去,玉蕊即示意三思暗中护从,正欲转身告退之时,吴希夷却唤住了她。
“玉蕊!”吴希夷以不无歉意的声音叫住了玉蕊,问道:“侯度的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玉蕊默然不语,颙望天空,这样的角度正好可以把眼泪停在她的眼眶里。
梅心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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