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片刻,只听那个人在门口虚咳了一声,方才推门而入。
夜猫一直盯着那个熟悉而古板的身影,直到他从自己眼前完全消失,它才蹑步离去。走了两步,它似乎预感到了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倏地往一处假山蹿了过去,就像一个熟门熟路的惯犯一样身手矫捷地逃离了这个地方。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一勺师傅!”竹茹和南星见吴一勺进来,皆停下手来。
吴一勺怔忡了一会,显然还没适应这个新的称呼。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抬头,旁若无人地走到了自己专属的案台前,一如往常一样擦案板、擦菜刀、擦他那柄金勺子。这个案台,陪伴了他整整十年,他再熟悉不过了,就算闭着眼睛,他也能走到那里。
“一勺师傅,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来厨房啊?”南星见他不言语,还道他是拘谨生分之故,故特意笑吟吟地前与之攀谈。
怎料吴一勺颇为冷淡地应了她一声:“嗯。”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连目光都不往二人这边客套地侧转一下。
南星和竹茹面面相觑,皆在心下嘀咕,此人怎的这般无礼?只看他一个人埋头擦勺子擦得专注,丝毫没有要与人交谈的意思,二人也就没再打扰他,免得自讨没趣,只是不时地还拿眼睛的余光瞄他几眼。
南星的目光里多是好奇,而竹茹的目光里则多了几分无法释怀的憎恨。
从始至终,竹茹都没有与吴一勺说一句话。
因为他是吴门的罪人,曾经是,如今还是。尽管今日在营救师潇羽这件事,他确有些许功劳,但这并不能折抵他曾经的罪过,所以,她看他的眼神,总不免有几分审察罪人之意,就连那柄锃亮如新的金勺子都闪着诡异的光芒,让她感到憎恶。
良久,吴一勺开口道:“包子好了。”目光则依旧在他的那柄金勺子,仿佛只有那柄金勺子才有资格与之对话,只有那柄金勺子才能听懂他的独白。
南星听声在耳,忙前揭开笼屉,十几个包子喷香扑鼻,热气腾腾,已然熟透。正当她乐呵呵地准备捡拾起来给吴祁二人送去时,却听吴一勺道:“拿去给龙骧吧。”
“谁是龙骧?”
“田二知道。你们去问他吧。”
“可这是——”
“祁爷和九爷的夜宵,我来做,你们出去。”
吴一勺说话生硬的很,生硬得有些不近人情,让人出去,竟然连个请都不说。
竹茹和南星殊觉此人无礼,但敬他是长辈,便也不多说什么,端着包子退了出去。没走几步,就听得门后落锁的声音,显然是不欢迎二人再踏足这个属于他的地盘。
那是他的立锥之地,纵然不起眼,但他也不想他人踏入。
二人愕然对视,且不理会他,寻到外间找田二一问,才知那龙骧乃是店外的一只野猫,平时就在街边拣人不吃的东西为生。
南星和竹茹听罢,“哼”的一声,怫然离去。
次日一早,杏娘去看望师潇羽,见其睡得酣甜,便没忍心叫醒她。
出得门来,她听南星说吴一勺在吴希夷门口跪了一宿,而吴希夷却始终房门紧闭,不愿相见。
早起,南星向祁穆飞禀报之后,祁穆飞望了望天空,半晌,他吩咐道:“冰冻三尺,非你我能解。一会等杏娘来了,你把那壶蒙山茶给她,九爷昨晚喝酒有点多,需要喝点茶来醒醒神。”
南星大惑不解地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祁穆飞,领命道:是!
嫩芽香且灵,吾谓草中英。夜臼和烟捣,寒炉对雪烹。
惟忧碧粉散,常见绿花生。最是堪珍重,能令睡思清。
刻下,杏娘提着茶壶向着吴希夷的房间走去。
果见吴希夷门前正俯首跪着一人,手中的托盘高举过顶,头和背后都披着一层厚厚的雪,连托盘的碗盏都已被厚厚的积雪掩埋。
真是天不见怜,这双手托举的姿势本就够累人得,还非要为他平添额外的重量。
[1]“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出自王安石《读孟尝君传》。神宗年间,王安石读孟尝君传有感而属文,此文严劲紧束,为后人称绝。但其变法却一直毁誉不一。靖康之变后,宋高宗为推卸乃父乃兄的亡国罪责,更是直指王安石为亡国罪首,认为江山社稷衰败“源实出于安石”,于是罢王安石神庙配飨,又毁王安石舒王之告,并言“安石之学杂以伯道,取商鞅富国强兵,今日之祸,人徒知蔡京、王黼之罪,而不知天下之乱生于安石。”而后又在洛学派官僚的推波助澜下,把对王安石政事之非归之于学术之谬,进一步扩大对王安石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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