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前方丈,珍羞百味,这一顿可真是奢侈!”吴希夷感慨道,“这要是让黄娇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九叔,瞧你这说的,还以为你这鼎丰楼的楼主才是假的呢。aisuren”师潇羽嬉笑道,“你说你,堂堂吴门掌门人,管不住四方掌舵,也管不住正堂八仙,还要看他们脸色,受他们管束,你还像个掌门人吗?还不如人家绣羽白头翁威风呢。”
“威风?都威风扫地了还威风!”吴希夷带着揶揄的口吻笑道,转过脸来他又把脸一沉,“你说你啊,真是越来越胆子大了,老虎须子都敢去捋!”
“哎哎哎”师潇羽闻言,也瞬时把脸一沉,还颇为理直气壮地置辩道:“是他自己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往泥坑里跳的。这能怪我的呀?”
“得!不怪你。”眼见师潇羽秀眉倒竖,吴希夷暗觉话锋不对,马上回船转舵道,“怪他自己不会烧香得罪神,不会说话得罪人。”
“就是啊,你看他刚才那样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好像非得一门之主才配得上跟他说话,跟我们说话就屈了他的嘴巴一样,连杏姐姐跟他说话,他都懒懒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那狗嘴里多了几颗象牙么。”
师潇羽不依不饶地指斥着绣羽白头翁的“傲慢无礼”,吴希夷听罢,不觉皱起了眉头。
虽然绣羽白头翁的所作所为确实为人所不齿,但是师潇羽身为一个晚辈,于人背后如此议论人家一门之主,还言出不逊,吴希夷觉得不大妥当。若是被江湖上某些好事之徒听去,怕又得生出一场是非来。
情见师潇羽目光灼灼,神情激愤,犹似心口憋着一口恶气还未出。未免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吴希夷端起酒碗来,以半是戏谑的口吻见机插话道:“哎哟,你听你这满腹牢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因为人家怠慢了你这位真正的祁夫人而耿耿于怀呢”
可他没想到他的这话恰戳中了对方的短处,师潇羽一听,脸色登时变了颜色。
她恨恨地斜睨了吴希夷一眼,犀利的目光“刺”得吴希夷连忙大吞了一口唾沫,正想借碗中酒缓解一下,却不料师潇羽又二话不说从他手中夺走了那个几乎都已经到嘴边的酒碗。
“九叔,酒过伤身,你今天也喝得不少了,剩下的酒就留着明天喝吧。”师潇羽不容分说就把酒碗中的酒倒回了酒壶里,还将酒壶据在手里,犹似拿住了对方的把柄坚决不肯松手。
这小女子竟然如此斗胆,从长者口中悍然夺食!真是猖狂至极!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了!吴希夷忿忿地抖了两下胡子,于目光之中露出两束威严的光芒来。
可惜这副威严凛凛的姿态连三秒都没坚持住。
“好好好,九叔错了错了。乖,快把酒壶还九叔。”吴希夷带着慈祥而委屈的苦笑央求着对方,就像小时候每次师潇羽哭了,他都会用这样的方式连哄带劝地安抚对方,直到师潇羽破涕为笑为止。而今,他故技重施,没有任何新意,没有任何花招,但师潇羽还是一如既往地吃这一套。
看着师潇羽眉开眼笑,吴希夷也开颜笑了起来,眼角几道不算深也不算浅的皱纹也随之堆叠了起来。
也不知是天地之间哪位鬼斧神工那么性急,在这张还未进入垂暮之年的脸上过早地凿刻出了那样深刻的沟壑。
重新索回酒壶和酒碗的吴希夷,将这些酒具摆到了自己另一边,以免再不慎落入“强盗”之手。一切安置完毕,他才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酒碗中斟了满满一碗,“话说回来,你刚才怎么不跟绣羽白头翁明示身份呢?”
“为什么要告诉他?告诉他了,那不就不好玩了?”
“”
好玩?吴希夷猛地一怔,良久,他才将那个酒碗贴到唇边,酒还是那壶酒,可他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是喜欢问卜嘛,那就让他问老天爷去呗。”师潇羽单手支颐,眉目微拧,若有所思。忽而,她一本正经地向吴希夷抛出了一个问题:“九叔,你说这绣羽白头翁如此执迷于卜卦,那是不是他放个屁也要算一下呀?”
“噗”
可怜吴希夷这一口才入嘴的浓酒还未及咽下就从其口鼻双窍之间激喷而出了。
看着吴希夷狼狈而滑稽的模样,师潇羽的脸上马上识相地作出了一副惊讶而负疚的表情,可那隐隐被某种情绪牵动的嘴角和眉梢终究还是没忍住向上轻扬了起来。
“你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喝口酒了?!”
吴希夷手忙脚乱地忙着收拾自己眼前这一片狼藉,眼见师潇羽窃笑,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也无更多疾言厉色。
师潇羽吐了吐舌头,调皮地咧嘴一笑,一面恭恭敬敬地给他递过一块干净的脸帕,一面旁顾左右而言道:“话说咱们到江右可有好几天了,这江右分舵的舵主怎么还不露面啊?”
“他倒是想,你答应吗?”
“您这话说得他好像有多听我的话似的。他来不来,还不是您老一句话的事情。”
吴希夷睨了师潇羽一眼,故意学舌道:“您这话说得他好像有多听我的话似的。”
师潇羽瘪了瘪嘴,不答一词。
“是,是我没让他来。你俩每次见面,都跟仇人似的。他来干什么?”吴希夷道,“你说你这么多年,还跟他置气!人家玉露都放下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曲姐姐拿得起放得下,是女中豪杰,但我可不能就这么原谅了这个混蛋,他把我曲姐姐害惨了。”师潇羽不忿道,“说来啊,还是吴六叔的错。若不是他的支持,他崔中圣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跑到江右来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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