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柳云辞的两道眉毛一高一低好似在商量着什么想答应,又怕中了她什么诡计想拒绝,又怕被她耻笑胆怯,思忖良久还是委决不下,师潇羽心中一阵暗喜。
未免对方继续想下去再想出什么回绝的理由来,她故意出言激道:“怎么不敢了?”
“好!”
这一激果然奏效,柳云辞马上朗声承道,一点都不含糊,一点都不轻浮,连那柄折扇也昂然自若地应声落在了自己左手的虎口之间,以壮主人声势。
“那,免得你我赢了之后乱提要求强你所难,我现在就把我的条件提出来,如何?”柳云辞道。
柳云辞这么快想好了条件,倒出乎师潇羽的意外,不过,师潇羽有惊无惧,欣然道:“好,那你先!”
“听好了!”柳云辞特意提高嗓门道,“若我赢了,你师潇羽就留下来,不准去九嶷山。”
吴希夷一听,惊疑的目光在柳云辞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又带着期待的目光落在了师潇羽愕然不语的脸庞上。
他并不是在猜测师潇羽会如何作答,因为也实在无需去猜去想,师潇羽自己提出的主意,她断然不会因此而反悔。
吴希夷所思虑的是,自己答应柳云辞的那个“胜券”是否该兑现?
当柳云辞出这个条件时,他心里的平就不由自主地偏向了柳云辞这边,尽管这有悖初心、有违公平,但却是自己心之所向。
一旁的邓林则不然。
来吴门之前,他就认定了师潇羽和杏娘一同去九嶷的事儿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也正因如此,他才允下与一名不知名不知姓的义士一同前往乌程寻人访酒。兵分两头,各行其是,寻药寻酒,两不相误。
万不想柳云辞会这般横生枝节,欲阻其事。此事若师潇羽不同往,那祁爷肯定也不会去了,那杏娘岂不是又剩一个人了?
这多少让邓林有些焦急,原本对二人聊以娱情的酒酬比试只抱以袖手旁观的态度,而眼下却不由得紧张起来。
师潇羽闻言,蓦地一怔,好像适才被她撤销的那份感动忽然又如潮水般涌回到了她的心里,尽管此刻他那双眼睛既看不见一点深情,也看不到半点忧郁。
“柳云辞,你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可以向我师潇羽提条件,你也不提一个狠一点的啊。这么轻易地放过我,我怎么好意思开口提我的条件啊?”
“哼,连这么的条件,你师潇羽都不敢答应,提个狠点的,你师潇羽可不是要罢赛了。”
两人相对一笑,一个用看似平静的笑容掩饰着内心的感动,一个则用看似冷酷的嘴角掩饰着内心的忧郁。
“呵,真是夫妻同心啊,你俩竟想一块去了。无烟姐前几日也劝我别去呢。只不过她是真心舍不得我,至于你柳云辞,我就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了。”
“哼!”柳云辞从鼻腔中甩过一个粗重的声音。
每次提到自己的那个“无颜嫫母”妻子,柳云辞就勃然变色,半个字儿都不愿吐。目下,他恨恨地哼了一声,瞪了对方一眼。
“好,既然是你自己放弃机会,那就随你啦。不过,此去九嶷,山水迢迢,没了我作伴,九叔可不要寂寞死啦。九叔,你可舍得啊?”师潇羽歪着头倚在吴希夷的肩头,甜腻腻的一声“九叔”顿时让吴希夷心软了下来。
“九爷也要去九嶷山?”邓林又惊又喜,暗自为杏娘道喜,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杏娘并没有在这里,可琴案旁那个装炒栗的纸囊还在那里,她人会去哪儿了呢?
邓林的这个问题也曾在他身边那个饶脑海里浮现过,不过相对于她现在人在哪,他更想知道,她现在还好吗?
道旁,又一朵山茶花凋谢了。
茶花的凋谢,不像其他花一样一瓣瓣凋谢,它通常会连花带蕾整朵落下,而且它似乎懂得“美人迟暮”的悲哀,所以总在它开得最旺盛的时候凋谢,决不眷恋过往,也决不苟延残喘。
“我什么时候要去啦?莫胡!”吴希夷故作茫然之态,来了个矢口否认。
不过,柳云辞可不容他抵赖:“九叔,你就不用抵赖啦!”
“不别人,就祁穆飞吧。七叔七婶曾有恩于你,你也一直感怀于心,无时或忘,这么多年,你一直偏心老七,不就是因为这个嘛,所以这次他要去九嶷,你老人家怎会看着他孤身犯险而坐视不理呢?九嶷山,有多危险,谁不知道?万一这一去回不来,那祁门以后怎么办?”
柳云辞此话明着是对着吴希夷的,暗着是对着师潇羽的。吴希夷懂,师潇羽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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