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大殿,站在高高的楼阶之上,净慈寺还是从前先祖在的时候,特意吩咐人修的寺庙,里头也供奉着不少皇家的香火,高高的大殿之上,站在这里,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杭州城,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过往的一切还都历历在目,皇后笑着看向下头的光景
皇后看着寺中的光景,莞尔笑道
“数年过去,这里倒是一点没变”
乾隆帝挥了挥手中折扇笑道
“寺庙轻易不翻修,妄动佛家如何是好”
净慈寺虽然看着有些陈旧,可上次整修还是先祖在世的时候,每一尊佛像都是不敢轻易乱动的。
皇后侧目仰着头看了看乾隆帝,眼睛里头带了些狡黠,她眨了眨眼道
“老爷在求什么,比我求的时间还要长些”
乾隆帝看着她这幼稚的样子还和从前一模一样,记得每一次叩拜后都要仰头这样巴巴的问着自己求了什么,若是自己不告诉她,还要闷闷不乐好一阵子。
无奈的轻笑了一声,缓缓摇动着手中的折扇,并不言语。
皇后朝着他又道
“我记得上次咱们来的时候,您还不信这些,后来又我笃信太过不好”
上次二人来的时候还是乾隆十六年,刚刚封后的第一年,二人是为求子嗣前来,那时候的乾隆帝什么都不信,连签文都被他给扔到了一边去。
皇后想起来那只签文,如今想来,倒是着实应验了不少,自己得而复失,如今膝下还是只有十二阿哥永璂一个孩子,果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樱
而乾隆帝呢,已经过了知命的年岁了,宫里头阿哥公主多的很,令贵妃肚子里头还有一个等着他回去呢,这可不就是绿叶成荫子满枝吗?
上次他自己笃信太过的时候,又正是为了求十三阿哥永璟平安的时候,只是可惜的很,这最的一个儿子也没能留得住。
只是今日,乾隆帝却没有什么心思继续逗弄她了,乾隆帝微微转过身子,盯着皇后的脸庞,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我是从何时信佛么?”
皇后看着他突然正经聊脸色,也收起来了自己脸庞上的笑意,茫然的摇了摇头。
乾隆帝目光悠远沉静,他缓缓开口道
“是腊月二十三,那一日你难产永璟,我在景仁宫中听着你的哭声,整整一夜,我的心,像是被揉碎了一样”
皇后也安静了下来,她盯着乾隆帝,眸子里流光浮动,并不言语。
乾隆帝的大手攥紧了手中的折扇柄,那一日的一切,乾隆帝此生都不愿意再去回想,他眼眶微红,开口道
“那是我第一次开口求地,求佛祖,护佑我妻儿安康,即便是,即便是折了我的阳寿”
皇后眼眸微动,这些话,自己还是第一次听他出来,皇后只觉得心里头也梗住了,缓缓将瘦弱纤长的手覆上乾隆帝的大手。
乾隆帝拍了拍她的手,过了许久,他才扯出来一抹笑意
“你方才不是问,我求了什么?”
他看着皇后瘦弱的身子,悠悠的叹了口气道
“如今我已年过半百,没有什么挂心不下的事情,唯一能求的,就是你”
皇后哑然失笑
“我?”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求的。
乾隆帝顿了顿,才又开口道
“求我的夫人能够年岁长永,与我再无隔阂,安稳过完这一生”
这一年多以来,都是自己的不对,让皇后本就不大好的身子在阎王殿门口徘徊了好几次,余生漫漫,自己所求不多,不敢奢求太多东西,唯独盼望皇后身子康健,别再让自己挂心不下了。
皇后看着乾隆帝认真严肃的脸庞,自己与他的隔阂,早在那日遇刺的时候消磨的一干二净了,夫妻一体,许多事都是要二人共同承担的。
皇后毕竟是世家大族女子出身,识大体,也是那拉氏教养女子最最基本的要求了。
只见她莞尔笑了笑,脸颊上荡开了一个酒窝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计较,只是年岁的事情,毕竟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乾隆帝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儿,他缓缓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
“这无妨,有为夫在,定让你安稳百岁”
他一面笑着,一边伸出来手正要圈住皇后,却发现皇后往外退了一步。
只见她点零头道
“时辰不早了,我要去见静方住持,老爷可要同去么?”
乾隆帝眨了眨眼睛,回想了许久,似乎才记起来静方住持这个人,只记得从前见过一两次,是个眉目严肃的出家女子,在这净慈寺里头呆了也有些年头了。
乾隆帝最是害怕出家人叩念经文,从前安华殿里头请来了大师,皇太后带着他和后妃在那里足足听了三日三夜的经文,可真是令权战心惊。
他见皇后要去,也不愿意抚了她的兴致,只摆了摆手道
“你知道,我不愿听出家人念经文,就在这儿等你罢”
他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亭子,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那里头坐着玩闹,皇后仔细的瞧了瞧,见没多少女子在,这才放下了一颗心,她鼓了鼓腮帮子道
“那好吧,您可不许乱跑,将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乾隆帝手中缓缓摇着折扇,看她这撒娇的模样,十分受用的点零头笑道
“快去吧!”
皇后点零头,转过身去,一只手提裙缓缓的下了台阶,进了寺庙后头的庵房内。
乾隆帝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皇后的背影,见有尼姑出来引着她往里进去了,这才放心的转过身去,朝着歇息的地方走去了。
皇后由尼姑领着来见静方住持,远远地就望见静方在庵房门口站着,一身素袍,遗世独立。
仿佛这人世间一切的喧嚣与她毫无关系。
皇后这样想着,都被自己愚蠢的想法给弄笑了,静方主持的确就是出家人,出家人不理世事,还怎么会和红尘有所羁绊呢?
庵房这里,只有一条狭的道路,上头布满了青苔,这里安静极了,外头祭拜僧客的喧扰,半点儿也听不到,只有屋檐上的水滴,滴滴答答的似乎在击打着门口的青石。
静方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目光悠远宁静。
尼姑将皇后带到了这里,并未开口话,只弯了弯身子告退了。
皇后见她的年纪,便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道
“有劳你”
静方住持似乎也是听到了这边儿的动静,她却并未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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