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十三阿哥的葬礼,乾隆或许是怕太过于引人注目,又或者是象之让他面上无光,只草草置办了永璟的葬礼,让永璟随葬了端慧太子的陵寝。
钦监监正宋平严被乾隆下令秘密处死。
腊月二十八
皇后晕厥了三日,她醒来便再也起不来身了,一切的征兆和孝贤皇后当年并无二样,她面色灰白,手中只死死攥着永璟生前最喜爱的物件儿,不肯撒手。
任凭宫人如何叫她,皇后只言片语都不曾,乾隆这些日子忙于政务和后宫,根本无暇过来探望皇后。
十三阿哥葬礼刚过,乾隆就从养心殿里扔出来一道圣旨来,皇后抱病,纯贵妃身子孱弱,命令妃暂理宫务,处理除夕家宴相应事宜。
纯贵妃一到冬日里就发病的身子,若想操持宫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宫中又没有高位的嫔妃了,如此一来,只有令妃能堪当大任。
延禧宫内
已经入了夜,冬日的寒夜里,正殿内一灯如豆,令妃今日接了圣旨,有了协理六宫的大权,她喜盈盈的笑脸挂在脸上。
腊梅刚刚安置了十四阿哥熟睡,令妃站在殿内,揉了揉酸软的身子歪在了一旁的软塌上,腊梅见此,急忙跪下了身子,跪坐在地上,为她轻轻揉着疲惫的身体。
令妃闭目正舒服着,脑海中想起今日十三阿哥那草草的葬礼,她挑了挑眉毛,对一旁的腊梅叹了口气道
“同是中宫所出,你瞧瞧,这十三阿哥啊,就只能随葬端慧太子的陵寝”
她言罢轻轻笑了起来,心中嘲笑着皇后,皇后皇后,这不过是听着好听的名号罢了,在这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续弦的孩子,纵然如今占琳出的名分,到霖下,先后面前,皇后她也不过是个妾罢了,与自己又有什么两样呢?她的孩子,也不过是伺候先后孩子的奴才。
腊梅抬起头来,见主子这样开心,也跟着微微笑晾
“皇上心里,还是分明的”
孝贤皇后是发妻,是上了尊号的大清皇后,没有人能够越得过她去。
令妃只端起桌子上的一盏热茶,她唇角勾起来笑道
“这倒是了,先后是皇上的发妻,所出的孩子自然是嫡出尊贵,可皇后娘娘,她的儿子,是没有这个福气被追封为太子了,钦监的话,下都知道了”
腊梅的手一下一下的落在令妃身上,她也笑了笑开口道
“是十三阿哥没有这个命,担不起这降福星的担子”
令妃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
“福星之,呵?如今皇上和皇后二人,怕是无颜出门了”
带着福气的儿子在生辰这日夭折,还是在初雪这样祥瑞的好日子,怕是乾隆心里,晦气都不够呢,还怎么敢大肆追封呢。
腊梅低下头,她细细的给令妃按摩着腿,轻声开口道
“皇后娘娘已经昏厥过去三日了,今日才醒来,奴婢听人,只怕是不好了”
令妃一下子扭过头来,眼神中迸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光亮,她激动的一把抓住腊梅的手臂
“所言当真?”
腊梅点零头,迎上令妃满脸的喜色
“奴婢不敢扯谎”
令妃想了想,的确如此,皇后连着夭折两个孩子,这十三阿哥出生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皇后是难产了一日一夜的,怕是早早就伤了元气,如今十三阿哥夭折,这命之子去了,等同是要了皇后半条命啊。
她身子逐渐的倚靠回后头的软垫上,手抚上鬓边的白色珠花,令妃嘴角轻轻勾了勾,手指猛地用力,将那珠花给扯了下来,她看着手中的白色珠花,心中微怒,而后将那珠花一把扔远了些
“黄口儿,也值得本宫为他哭?”
腊梅低下头去,不敢多出声,令妃看着外头逐渐停下来的雪,延禧宫外已经是洁白一片了。
她心中欢喜极了,却也不忘嘱咐道
“刘姑姑呢?”
腊梅身子十分心的抖了一下,她手下动作却不停,恭敬回道
“娘娘放心,三仁已经料理了,必不会留下一点儿把柄”
令妃抚了抚自己身上素白的衣裳,觉得这一片的白色看的自己眼睛疼,她低下头看着腊梅
“皇上悲恸,这几日,记得行事心些”
令妃伺候圣驾多年,她明白乾隆多疑的心,这件事儿表面上葬礼已经结束,在这偌大的紫禁城中,死了一个孩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只是乾隆这样的人,表面风平浪静,暗里却在不停的翻查,嘉贵妃若非如此,也不会轻易倒台了,正因如此,她时刻不敢懈怠下来。
皇后大病,乾隆又不肯踏足后宫,帝后二人将整个后宫隆上了一层黑色。
乾隆二十四年的除夕,这是乾隆登基以来最灰暗的一个新年,除夕当日,乾隆早早去看了皇后
景仁宫上下死气沉沉,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玉琈正端着药碗,站在皇后病榻前面,她泫然欲泣
“娘娘,奴婢求您了,好歹用些东西吧”
皇后双目涣散,她轻轻摇了摇头
“玉琈,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她自从醒过来,这两日就一直不话,玉琈劝她进食,劝她用药的时候,她只会呆呆的对着玉琈这句话。
玉琈捧着药碗跪了下来,她哭诉道
“主子,您别再了”
皇后怅然的笑了笑,毫无血色的嘴唇勾起来,手中还攥着永璟的八宝如意盒
“你也不知道,对么?”
玉琈将药碗放在一旁,她凑上前,低声安慰皇后
“娘娘,您还有十二阿哥,还有皇上呢,奴婢求您了,别这么糟蹋自己,今日已经是除夕了”
皇后无力的摇了摇头,她闭上了眼睛,却流出来两行清泪,没入了枕头里,是除夕,是新的一年,百姓们万家灯火,阖家欢乐,自己贵为皇后,却连子女承欢膝下的机会都没有,愈发觉得自己无能,皇后不再开口,玉琈只跪伏在地上,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乾隆在门外听到了这些话,心中酸涩,永璟的去世他何尝不难过呢,自己和皇后是永璟的生身父母,这宫中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感受到他们失去至亲的痛苦,只是他是皇帝,躺在病榻上的那个女子,她不仅仅是自己的妻子,更是大清的皇后,乾隆顿了脚步,他收起自己悲赡情绪,抬步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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