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筠微叹,无奈道:“若想下好这局棋,你真该好好研读研读棋经了。其中洞微一文所言:凡棋有益之而损者,有损之而益者。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有宜左投者,有宜右投者。有先著者,有后著者。有紧避者,有慢行者。粘子勿前,弃子思后。有始近而终远者,有始少而终多者。欲强外先攻内,欲实东先击西。路虚而无眼,则先觑。无害于他棋,则做劫。饶路则宜疏,受路则勿战。择地而侵,无碍而进。此皆棋家之幽微也,不可不知也。
讲的便是这个道理,不可只看棋面的优劣,而要看真正的占优势的是那一方。”
我素来不喜欢拽文嚼字,也不大喜欢看那些古籍,若非当初为了让自己了解的东西更多,不至于腹中空空,在世家子弟面前暴露出本性,我是不会研读那些大家著作的。
如今青筠这一番话听得我有些头晕脑胀,我道:“这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我动子就忘,从来下棋随心所欲,懒费时间细细计较其中得失。我平日勾心斗角的,已然很累了,下棋随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青筠道:“也是。”
他并未按照自己所说的往那边下三子,而是直接让棋给我。我坦然受之,妥妥赢了他。
第三局,青筠便手把手的教我如何谋篇布局,如何走出自己的棋势,见他讲得认真,我便也凑合着听了。
刚说到“博弈之道,贵乎严谨”时,马车的速度渐渐减缓,停了下来,闻得蔺若衍道:“王爷,王妃,已到浣纱镇了。”
我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起身一掀帘子,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月亮将太阳换下,在夜色里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士兵们的铠甲便如同落了一身银霜。
我扬声问道:“几时了?”
蔺若衍道:“约摸戌时三刻有余,近亥初。”
“这么晚了?”我皱眉道:“这么说,我们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这里。中途还只歇息了两次,哪怕算用晚饭的时间,统共也不过半个时辰,这速度也太慢了。”
青筠已收了棋盘,站起身,道:“他们都是步行,又负重,走的慢也是常理之中,所以我才会让他们早晚抓紧时间走。能在此时到小镇已是不易了。
我们先下去吧,随行将士们会在镇子附近安营扎寨,我已经让人率先在镇赢了落脚之处,你那些属下和礼官们会跟我们同去。”
我点点头,跟着他下了马车,却见还是在镇子外面。
不远处,一片昏黄的灯光星星点点散布在山林前,冷月笼了一大片低矮屋舍。此情此景在这般静谧的夜里看起来有些幽暗诡谲。
我下意识地对这种地方生出几分警惕和抵触,道:“这般山林小镇,为何马车却停在外面,不进去?士兵们都在外面,若有什么人想趁机对你下手,这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青筠道:“这浣纱镇虽然离须臾城不远,但也不过是一个小镇而已,镇住户不过几百,若是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带人进去,只会惊扰了这些普通百姓,倒不如这般安安静静地入住。”
“随便你吧。”反正我有属下护着,要杀也杀不着我。
我伸了个懒腰,寻到阿娆和灼红,又叫赤溪等人,跟着青筠一同进了小镇。
蔺若衍带人走在最前面,一直领着我们到了一家客栈前。只是这客栈太小,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未等我询问,青筠便解释道:“我们住这里,他们住旁边的屋舍。”
我偏头看了一眼客栈旁边的屋舍,只见那里面虽然灯火通明,但却不见人影,想必那些屋子青筠已让人租了下来,早就准备安顿随行之人的。
一行人刚进客栈,一个憨厚朴实,打扮普通的男人走了出来,想必是这小客栈的主人。
我们一行人加起来也近百个,这般阵仗在这小镇也算是罕见了。
憨厚男人想是未曾见过,眼巴巴看了一会儿站在最前面的蔺若衍,又看了看我和青筠,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甩肩的汗巾,弯腰赔笑道:“失礼失礼,客官们就是先前包下小店的那几位爷说的贵客吧?你们放心,所有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床铺褥子那都是新换的,保证睡得舒服!”
蔺若衍轻咳一声,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们家公子和夫人休息时不喜欢被人打扰,需要什么我们也会自己安排,今晚你们不用做什么,安安心心休息便是,明天一早我们便会离开。”
“是是是!小的明白!”憨厚男人连连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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