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到医院的时候,打听了大厅里的护士,才找到老太太的位置。
她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霍元慎在一旁守着她。
身旁的医生在同他解释着老太太如今的病情,可弗陵也只听到“比想象中扩散得要快”,“老太太现在一点求生意志都没颖,“节哀顺变”……
老太太身体状况一向挺好的,除了有一些病症,但那个老人家没有这些病灾的?
老太太之前还做过一次手术,但也只是针对眼睛,手术过后人精神挺多,也没见到有什么不适的。
护士最先发现她,以为是走错房间。
霍元慎听到脚步声,清丽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她的眼瞳一片漆黑,不见过去的清亮明眸。
“怎么样了?”
霍元慎不答。
她问医生,从医生口中才得知老太太脑部肿瘤扩散,而之前没有发现,是在眼部手术后才从中发现的异样。
一开始只是的一点,只不过因为老人年纪已大,经不起大的手术折腾,不过过了几个月便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扩散,如今生命岌岌可危。
弗陵听得恍惚,直到医生解释后留下一点时间让家属陪着老太太最后一程,她才抿了下唇。
老太太身上,嘴里,鼻子里还插着管,一侧的仪器显示着老太太的身体数据。
她脸上已经是一片死气,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抿了抿,她眼睛还闭着,好似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皮再看这世间最后一眼,喉咙口却不自觉地滚动着,唇角翕动。
弗陵拿过桌旁的水杯,微微俯下身给老太太喂水。
她喝不下水,只能用棉签润湿润湿她的两瓣唇。
老太太费力地抿了抿唇角,忽然笑了,嘴角咧开淡淡的弧度,但很快又耷拉下去。
她累极了。
那一瞬的变化让霍元慎倏地抬眼,已经几几日吃不下一点东西喝不进一滴水的人忽然笑了,或许是个好的征兆。
母亲一向喜欢她,没有目的,没有理由,只要起她便不自觉地高兴,但凡忘记了所有人,更甚至忘记了自己,好像始终能把她镌刻在心底一样。
霍元慎看向了她,目光如电如炬,“你怎么过来了?”
弗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来,她和老太太本来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就算之前关系不错,也有一段时间断过联系。
她现在来了又能做什么?
或许是仗着老太太曾经喜欢过她所以觉得应该来吧。
“来了能不能先不走?”
他的声音涩然,目光中却多了几分祈求之意。
“她真的很喜欢你,能不能暂时别走?”
弗陵喉咙口艰难地滚动,分明想什么的,却忽然失了声。
护士病人家属已经守了好些了,前些还好,今却是陪着老太太一样,也是一滴水都没有进食过,担心老太太还没怎么样,这家属反而给倒了。
估计是以为自己是霍教授的什么人,那年轻女护士便捧着一杯温水,指点了她几句。
弗陵将温水递过去,却不忍心打断他的祈祷。
他闭着眼,两只手都捧着老太太的手,头抵在攥起老太太的手上,身体似一张弦紧紧地绷着。
弗陵将温水兑了葡萄糖后,又默默地等了一阵,见他睁开眼时,递过去已经凉聊水。
“喝一点。”
他如山一样岿然不动。
弗陵抿了抿唇,侧过身,将水杯放下,把老太太和他的手松开,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从阴界里而来的人厌鬼憎的死神,企图勾起镰刀就把老太太的魂带走。
手心被一股力道紧紧地攥着。
她已不由自己。
“我有些累,借我靠会。”
霍元慎将她的手拉在额顶,冰凉的手渐渐抵消他额上的热度,湿润的凉意在手心里绽开。
他不信神佛,也不知道自己的祈祷能否有丝毫作用,但这一刻多么希望时间能止在这一秒。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像有一只大手一样,覆住了饶眼。
弗陵忽然发现头顶就被那只捉摸不定的大手轻轻地碰了碰她,从发根到发梢,捋毛似地顺了顺,像撸猫撸狗。
仙人抚我顶。
她忽然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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