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之所以称之为八卦,是因为它真假掺半。
这件不怎么往的往事,还得从初三第一学期,那个秋意微露头角的时候讲起。具体的日期,丁咛不记得了,但,貌似,那天也是星期三。
而且,是两个女孩儿干大事的一天——她们要自己去理发店剪头发。
这件事的发起人是任芮。当时,她也留着一头的乌黑长发,虽然发量不多,但足以掩藏她那比男生还狂放的性格。同时,长发让人忽略了她的肤色,因着身材,显得特别娇小可爱。不说话时,俨然是一个恬静温柔,能激起旁人保护欲的女孩子。
所以,刚开始,丁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剪头发。任芮含糊说,每天扎头发,扎得头皮疼,太麻烦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任芮竟然怂恿丁咛也去剪头发,且还怂恿成功了。现在回想起来,丁咛觉得,那时的自己一定脑子进水了。
下午一放学,任芮就从车棚里开出她那辆骚包的酒红色自行单车,然后,她载着丁咛,直奔市中心的广场附近、被许多女生打卡称赞过的理发店。
微风凉爽,街上热闹非凡,棉花糖染甜了空气,拽着一百多个动漫气球的阿姨旁边,围着许多翘首以待的小孩儿。
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叮铃”,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店门上,贴满了各种明星的发型海报,“美艺沙龙”四个字赫然映入丁咛和任芮的眼帘。细看之下,这四个字竟还有韩文版本,不过,字样比较小。
“要······不要再想想?”丁咛问出声。
任芮盯着门里那一应俱全的拉烫发的工具,摇了摇头。
“那进······”丁咛屈起食指,揉了揉小鼻头,“那进去呗。”
任芮捏了捏左耳垂,“哦,进啊。”
一分钟过后,某人反问:“你会陪我吧?”
那一刻,丁咛知道,佯装天不怕地不怕的任小芮终于现出她“纸老虎”的本性了,哎,不容易啊!
其实,她俩长这么大,都没有独自来过理发店,每次都是妈妈陪着来的。可能是出于“越长大越想独立”的无名氏原则,两人最终熬过心里的挣扎,进去了那间理发店。
虽然只剪头发,但那种说不出的别扭感令她俩头皮发麻,紧张又叠加了几层。
期间,任芮和丁咛背对着背,心有灵犀地随便找话题,随便开始没什么营养的聊天,尽力忽略周遭和理发师,假装无所谓的模样。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结束。
理发小哥瞅着任芮在镜子前一副细心打量的模样,试探地问:“您看,您还满意吗?”
言下之意,如果满意的话,赶紧交钱吧,他很忙。
确实,这个店的生意很火爆。在任芮没结束前,就又有三个女孩和一个男生进来了。女孩儿们异口同声地要拉头发,而那个男生,好像也是独自前来的,目前未发一言。
在理发小哥快要直白地催促时,任芮悠悠开口:“哦,还不错。”
波波头的任芮,比长发时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看着是不赖,丁咛默默点评。
或许,是她俩流年不利,又或许,是选错了日子。总之,接下来,发生了她俩有生以来,最尴尬和最丢脸的一幕:
“什么?!”染着奶奶灰的理发小哥不可置信地怒吼,“没带钱?”
是的,任芮把钱包落教室了,而丁咛,她身上倒是有钱——做末班公交的一块钱。
“没带钱你他妈的理什么发啊?!”大概是因为之前积攒的烦躁和不耐彻底爆发,理发小哥的白眼球像激光弹一样地射向任芮和丁咛。
“都跟你说了是忘带了,你干嘛骂人啊?”任芮也不甘落后地吼回去,只不过,那份高音量的隐藏下,是任芮努力抑制的哭腔。
丁咛在任芮身后,她知道,其实这个矮个子比她还怕。
其他的客人顿时都将视线投向这边。
丁咛调整呼吸,一把将任芮拉到自己身后,她佯装平静道:“我留在你们这边,让她回去取钱包,怎么样?”
“不行,”那人的白眼球照射不误,“她逃跑了怎么办?”
任芮立马要争辩:“谁······”
丁咛一个眼神打断她,扭头,视线重新对上那人,“那你想怎么样?”
“把你们的学生证压在这儿。”那人的音量依旧陡高,气势不减。
“没有学生会随身携带学生证的。”丁咛瞥了眼对面那几个女孩,“不信你问她们。”
原本看好戏的人,都立时转向镜子那边,别开自己的目光。
“你们······”两个字后,任芮无声了。
“意思是,不打算交吗?”那人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音量又提高了一阶,“那你们今天就别想回家了!”
那人仿佛是店长,其他的理发师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专心服务自己的客户。
“你不用吼,”丁咛的眼神变冷了,“没带就是没带,你就算吼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可能是丁咛的这句话刺激到了他,他果真不吼了,但,他那毒蛇般的眼睛却瞄准了丁咛的长发,手作势要去抓,“小丫头片子的头发倒真长······”
任芮反应迅速,立即瞅准,把理发那人的手狠狠拍掉。
可正因此,那人犹如扑起的毒蛇,一把将任芮抓住,把她拽了出来,“找死······”
力量悬殊不是盖的,丁想把任芮拉回来,但怎么也做不到。
任芮可能被抓疼了,终是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踢打那人,“放开我,放开我,小咛救我,小咛救我······”
有个戴耳钉的理发师走过来,劝道:“算了吧,你让她回去拿钱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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