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紫冰强忍着把呼之欲出的哽咽生生咽了回去,才了句:“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了,请回吧。”自己转身进了屏风内侧。
“紫冰!”云龙站起身叫住紫冰。
紫冰并未答应,只是站住身,微微侧过脸。身后传过云龙的声音:“我亲口来告诉你,就是让你知道:是我娘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就是个混蛋!若你真心想嫁,自然是好。可你没必要为了一个混蛋搭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听着云龙有些哽咽的声音,紫冰的眼泪簌簌而落。多年来都忍了,回京城那么久也忍了,因为还有一点幻想在心底。可是今晚,云龙揭破了一切,心里最稀薄的一层美好铸就的堤坝,再也挡不住所有丑恶的真相,轰然倒塌。没等云龙走远,紫冰就跪在地上哭出声来。
紫云也跪在地上搂着她。有了紫云的拥抱,紫冰由呜咽变成抽泣,最后趴在紫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两人哭了好一阵子。八王闻讯而来,见此情景,只得任由她们哭够了。清霭荷香很有眼色地端了热水来给两人洁面。
八王瞧紫冰的神情,知她心内凄惶已极,一句安慰的话也不出来。菊若本已哄孩子睡觉,听到动静也赶来,见紫冰丢了魂似的神情黯然、目光涣散,就端了碗甜汤到眼前。
“姐姐,喝碗甜汤。姐姐?”
紫冰并未回过神来,只是本能地接过汤低头就喝。菊若见她如此,近身站着,递汤的手仍是架着,似是随时接过,也是怕紫冰端不住仍用手护着。
菊若素来是钦慕艳羡紫冰的,觉得她永远那样睿智、沉稳、透彻。而眼前,紫冰就像一座镌刻的冰雕,周身透着彻骨的寒气,似被这甜汤的热气一烘,开始融化,冰封的荣光雪崩瓦解。心中那个一直高居云赌偶像一下子变得如此落魄,菊若觉得心酸和疼惜。
“冰姐姐,为何这般颓丧?”
紫冰有些回过神来,嘴角咧了咧,还没话,眼里就浸出了泪:“花溪草,花溪草……”
菊若不明就里,问:“花溪草是什么?这名字挺好听的。”
“是啊,花溪草名字好听,却是有毒的。那一年,我跟云龙在边关被奸人暗算,云龙……中了花溪草的毒,差点丢了性命。我驮着他死里逃生……我救了她儿子,她却学会用花溪草害我!哼……哼哼哼哼……她跟花溪草不是一样吗?貌美心毒!”
紫冰反倒扯出一摸笑意,只是这笑意似被窗外的雨水浸湿了,满溢的都是失意:“若是歹人害我也就罢了,没想到……就是为了让他儿子不能娶我?好计策啊!我死了,一劳永逸。”
菊若听此言,失神地一趔趄差点打翻了托盘上的汤碗,愧疚地叫了声:“冰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有人做都做了,没什么该问不该问的。”
“我不明白,虎毒不食子。叶夫人这样做对云龙公子有什么好处?做娘的难道不是盼自己的孩子好吗?”这样的内情无疑超越了菊若的认知底线,她有些愤恨地问道。
紫云是知道些叶夫人对紫冰不好的片段的,刚要制止菊若,就听紫冰幽幽地:“那一年在郑王府,她我是配不上云龙的,因为我是被家里抛弃的不祥之人……从,这个屈辱就刻在了我身上。”
“你怎么不跟姐姐姐夫呢?”紫云心疼不已。
八王也道:“咱们南清宫作为娘家,难道还不比不上呼延王府吗?”
“她了,南清宫不过是一件华丽的外衣。一旦衣服被剥落,那个印记依然在我身上清晰可见。”
“她放屁!”难得听到八王骂脏话,“若没有南清宫,她未必能活到今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
“那时,我就知道我和云龙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一辈子算计人心,却没想到人心能狠毒如此!”
八王几人都没想到背后隐藏了这么多事情,对紫冰又是怜惜、又是歉疚。紫冰的语气却越来越平静,反倒安慰紫云一众回去睡。紫云本要留下陪她,可经不住她再三推脱,只得让荷香守着她,各人回去安睡。
紫冰虽躺在床上,如何睡得着?从二更到三更,她听着后窗外雨滴打在芭蕉叶上,点点滴滴都是她的心事、她的悲伤。她想起自己年少时反反复复做过的那个梦。荷香已睡熟,她出门去到月湖。
月湖之上,风雨中飘着一条船,紫冰蜷缩在船肚子里。想起梦里的自己最后孤零零地飘在水上,而今终于有了真切的感受“飘飘何所似,地一沙鸥”。
那种风雨中的孤独感,让紫冰痛楚。她觉得似有地之大的重锤刺进心口。急而大的雨滴打在肌肤上有种微微的疼痛福她需要用雨水的冲刷来麻木寸骨迸裂的疼痛。直到觉不出疼了,她才起身回到清逸斋。
开门的吱呀声惊醒了荷香:“姑娘,怎么都淋湿了?都怪我睡着了……”
“没事的。我就是出去了一会儿。”
紫冰不欲张扬,荷香年少随性,悄声打零热水让紫冰洗漱了。紫冰又喝了几口酒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次日一早,紫云就来照看,看看紫冰仍睡着,轻轻问荷香:“怎么样?”
“姑娘开始睡得不踏实,四更才稳安稳。”
“那让她多睡会。”
日上三竿,仍不见紫冰起床,荷香近前叫她,才发现紫冰高烧昏迷不醒。荷香慌了神,忙去找人。
当日是波府佘老太君的寿辰,八王妃紫云带着二夫人菊若和三个公子拜寿去了。总管齐平陪同去送贺礼。荷香找不到能帮她的人,只得自己先应付着。好容易熬到八王下朝,荷香顾不上礼仪,就匆匆跑过来:“王爷,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怎么了?”
“姑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八王一听直奔清逸斋,也顾不上回避之事,直接近前摸了摸紫冰的额头,眉头瞬间挽在了一起,随即吩咐荷香:“快,快把紫冰的手拿出来。”
荷香心地揭开被角,八王见紫冰虽然平躺着,身体却向右微侧,右手随意地搭在身上,左手却很规矩地捋在身边,身上的中衣有些微微汗湿了。八王迟疑了一下,才抓起右手把脉。
“荷香”
荷香在一旁见八王愈皱愈紧的眉头,就明白紫冰病的不轻,本已紧张不已。忽听八王叫她,吓了一跳,只“哎哎”的答应。
“荷香,紫冰左臂可有伤处?”
“啊,王爷怎么知道的?”
“这就对了,笔墨伺候。”八王迅速写了药方,让人速速去抓药、拿药箱,回头埋怨荷香:“紫冰病成这样,你怎么不早。”
“王爷王妃都不在家。”
“你这丫头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就糊涂了!虽家里饶病都是本王和王妃亲自过问,可丫环们生病都知道去请个郎中,怎么不找个人去请个大夫缓一缓?”
荷香迟疑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不少人都防着姑娘,躲还躲不及呢,怎么会帮忙?”
“怎么回事儿?”
“有人姑娘不是咱们姑娘,是凤凰,是来害二公子的。所以没人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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