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娅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女孩。”鹿闵想不通,“从余羊的话来看,一路上只有她没有受引导,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刘横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他问了旁边的吴客一句:“从这里到邱家庄,还要多久?”
吴客不假思索道:“不到半个时辰。”
刘横很快做出决定:“我们剩下的这十三人里,吴客还没成家,其余十一个又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们都不应该跟着我冒险。”
吴客猜出了他要说什么,却不像其他人的情绪那样激动,他沉声问:“老大,你要自己去?”
钱迪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为什么,老大你没看见那些畜生有多厉害吗,我们不接这趟差事了,回家了,现在就回镖局去。”
吴客看了钱迪一眼:“老大要去找小五哥。”
“不可能……”钱迪愣了愣,“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个徐林的话?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个陷阱。”
就在刚才,徐林拼命挣扎着叫嚷,看样子是被绑急了。他手下的护卫战战兢兢地把嘴里的东西取出来,给他喂了两口水。
没想到徐林喝了两口水之后突然大叫着朝刘横嚷道:“你不想知道莫五的下落吗,我告诉你,他还活着!你不知道吧,我们在楼下休息的时候,他就在楼上,就在楼上被他爹绑着!后来从窗口逃出去那个就是他,你看见了吧是不是!”
徐林的头发披散得像个乞丐,他宽胖的脸一直红得耳根,像螃蟹壳一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对下人们颐指气使的模样。
旁边的三个护卫都惊恐不已,生怕他说出些什么话来将这些凶神恶煞的镖师激怒,畏畏缩缩地转着眼珠子。
“你都不敢告诉他们是不是!”徐林早已经放弃了装傻,他的喉咙撕扯着,废铁般的嗓音从他干得起皮的厚嘴唇上传出来,“你敢把你手里的东西给他们看看吗!你手上一直捏着的!就是你的好兄弟莫五,他从来都不离身的那个银坠!”
“你敢吗!你敢给他们看吗!你敢告诉他们那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
徐林像是疯了,他肥腻的脸扭动着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口中的唾沫不断喷向空中:“你们是不是都不敢相信,你们的好兄弟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哈哈哈,只可惜他变成了怪物,变成了你们最害怕的怪物。”
所有人在不知不觉间都将目光转向了刘横以及他一直紧握着的那只手,吴客握了握拳:“难道你们宁愿相信这个死胖子的话,要怀疑老大?”
镖师们低了低头,徐林口中的话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但从刘横的表情来看,那不像是否认。
沉默的气氛在众人间蔓延,就连小打小闹着的几个少年也瞬间安静下来,呆如木鸡。
“他的身上长满了蛇一样的鳞片,四肢和身体像面条一样柔软,知道他是谁造出来的吗,是神迹!”徐林瞪大双眼,咧着嘴笑出他的两颗金牙,喷溅着唾沫,一字一句道,“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圣女大人的掌心!”
……
邱家庄,芦苇荡。
一片死寂。
芦花飞散到眉骨处凹陷的十字伤疤上,因为常年外出而形成的黝黑皮肤将芦花衬得更加雪白。
刘横把目光望向他来过寥寥几次的邱家庄,遥记这不过是个普通村庄。
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但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马儿在一里外就停了步子,无论如何驱赶也不肯前行半步,生拉硬拽得缰绳都要磨破了,也扬着蹄子往回摇脑袋。
刘横想了想,还是不为难畜生了。
只是没想到,那驯得温顺乖巧的马儿一解了缰绳,就飞撒开蹄子向来时的方向狂奔。
一个黑衣少年跟在他身后,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看此情况便知道两人不大相熟。
芦花净往脸上扑,挠得他差点打喷嚏。
少年揉了揉鼻子:“你还真信那徐老板的话?”
刘横沉默着张开五指,把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东西给他看。
那是个银质的小吊坠,样式也简单,是很普通的葫芦形状,没什么多的花样,用一根红绳子穿着,上头刻着伊蚊大的小字。
鹿闵很难想象一帮浑身臭汗、满脸风尘的糙老爷们会随身佩戴着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因此当他看到刘横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花生大的小吊坠时,他诡异地沉默了。
刘横问他:“为什么要让他们等官府的人?”
鹿闵懒得扯谎:“那两个人……好像和青羡认识,她之前就说要先把那两个没用的家伙带出来当苦力,驾着马车还能奔哪儿去。官府的人既然早有准备,便说明我们遇上的事情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视。
“我们不是和徐林一伙儿的,却又牵涉其中,不早点表明立场,要是给关进去审来审去的,一是丢人现眼,二是耽误生意。”
刘横嘴里叼了根芦苇杆,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少年的大半张脸都在阴影中,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不错,比我们当年机灵多了,又有人领着,少走弯路,也好。”
“谁?”刘横的手摸上剑鞘,一脸警惕。
芦苇荡里传来一声有些变调的惊叫:“刘大哥别激动,是我啊!”
刘横莫名其妙:“你是谁?”
鹿闵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用剑尖拨开芦苇杆,两张紧张的小脸出现在面前,同时向上瞥了他一眼又赶紧躲开。
余羊率先甩锅:“不是鹿老大你听我说,是小娅吧她不放心非要跟来。”
小娅立刻急了:“明明是你说师兄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两条腿,遇上个好歹没人照应,说不准还没到邱家庄就被那个大黑壮给抹脖子拿去卖了,才一路跟着的。”
刚才还被亲热地称呼为“刘大哥”的大黑壮沉默了,这群小鬼果然幼稚,齐家小子怎么偏偏派了这些小兔崽子来,他自个儿都还嫩呢。
不过要是一般情况,押镖这种事情,他手下的小孩儿也够了。
鹿闵恨不得把这两个不成器的在芦苇荡挖个坑埋了,只露个脑袋出来透气,等脑袋清醒了再从土里拔出来,省得成天丢人现眼。
他压着怒火道:“你们把这件事当成儿戏吗?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师父是怎么教过我们的,我又是怎么叮嘱你们的。是任务重要还是自保重要。我们是白羽,是明门,做什么事情脑子里没有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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