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你你图个什么。我和若谷两个白吃白喝你这么多年,也搅你不少桃花,让你成了个老光棍。中秋后我俩一走,你也清净了,好好找个女人过日子……你银俸不少,又不缺这点钱,干嘛老接这些破事。”两个半大子走在徐浒后面,一个提着桶浆糊,一个捧着叠不知道什么白纸,停在了京兆府的告示栏前。
“啧,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徐浒一巴掌呼这混不吝子脑门上,数落道,“刷个浆糊,贴个告示委屈你了是吧。老子都没嫌你碍眼,你跟这逼逼赖赖算怎么回事。吃老子的喝老子的那就听老子的,你是大姐啊,给你金贵得”他朝着徐若水戳了两个指点子。
“老徐,我可不是和你着玩的。”徐若水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心细懂事得很,他和徐若谷都是弃儿,当年是被老徐从育婴堂捡回来养大的,感激之情自然是不用的。但老徐这人虽人善心热,身上毛病也不少,话粗声大气的又爱喝酒,除了那些特别的日子,平日也不爱捯饬自己。徐若谷不,却和他心里想的一样,隐隐担忧着徐浒日后的生活。
前两年又是装病又是假装摔了骨头,就为了再多陪老徐几年。一次两次也算了,第三次老徐终于反应过来,把两子揍了一顿,逼着他们离京。
兄弟俩也大了,倒不是矫情,就是实在放心不下老徐那老光棍,心里有些烦郁罢了。
徐若水把一桶浆糊提得晃晃悠悠,裤脚溅了不少白点子,徐若谷倒是和他哥完全不同,一叠纸还没半个指甲宽,却把四个角都对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也无。
“唉,徐若水你他娘赶着投胎啊,这是贴告示不是糊墙,你给老子慢点!”徐浒一回头就发现那混子企图把浆糊当面团子似的往告示栏上戳,黑着脸就往他腿上踹了两脚。
徐若谷瞥了他哥和老徐一眼,没什么,用滚筒将浆糊慢悠悠推开。
“对,就这样,轻点,轻点。”徐浒看了一眼认真贴公示的徐若谷,心想没白养这子,比起他那混不吝哥哥,还是弟弟不让人操心,这样一想他心里那口气顺了不少。但很快,没等他多夸两句,徐浒就暴露本性,粗声道:“徐若谷你这是贴公示还是贴皇榜啊,你以为你是在给皇家修缮前朝书画呢,照你这功夫贴下去,我们这一是不是就耗这儿呐。”
“老徐,刷快了纸会皱。纸要是皱了破了可怎么认字。”徐若谷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他哥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面孔上,流露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青涩却不失沉稳,如同温润的玉石,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可靠。
“手种黄柑二百株,春来新叶遍城隅。”徐若水往上一看,没注意直接把浆糊滴到了他弟干干净净的肩膀上,一边欺负蓉按着他弟的脑袋,一边把上面那行字念出来。
“徐若水你手抖吗?手抖把手砍了算了。”这两兄弟相依为命许多年,早摸清了对方的脾性。哥俩好的时候以兄弟相称,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就直呼对方的名字。刚从衙里拎出来的浆糊,还他娘是热的,徐若谷一嗅到那味道就火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敢按着他头。
少年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两只耳朵都红了,这种时候哪来的兄友弟恭,该出手时就出手。徐若谷想也没想,一手热乎的浆糊就捅到了他哥手臂上。
“嘶”徐若水夸张地大叫一声,然后捂住自己的手臂,瞄了一眼后又立刻捂住自己被浆糊淋到的地方。
老徐在一边抄着手看戏,跟看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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